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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説連載 :天堂之約第二部(12)

長篇小説連載 :天堂之約第二部(12)

即便是那種纏綿因為油菜花的鮮嫩賦予了他們的親吻清新的色澤,但是,從鄉下回來後張糧再回想起那一幕時,除去纏綿他再也想不出什麼了。他曾經回憶起一隻小公雞,那隻小公雞在完成了它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母雞踩蛋的工作後,即刻草草地結束了它的生命。張糧曾經從這個故事裏產生了恐怖感。

長篇小説連載 :天堂之約第二部(12)

但是如今,張糧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之後,他突然發現,曾經有過的恐怖都是很可笑的事情,因為,他有一萬個理由證明自己是不可能成為那隻小公雞的。

這也就是説,張糧在這一段不算長的日子裏變得成熟了,膽大了。現在,他可以在任何一天的晚上爬上那根煙囱去拿那些金子。

“那麼,把它們拿下來後又該怎麼辦?”

他在思索這個問題。他突然覺得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他對自己説:“要是江杉被槍斃時我沒有去看就好了,要是那樣的話我也就沒有今天的害怕了。”

“可是我應該去看他的,無論如何我都該去的,因為,我們還算是朋友……”

他思索的另一個問題還是江杉。至今,他依然沒有擺脱那隻住在煙囱上的鳥是江杉靈魂的化身。他的這種固執的臆想症是他難以完成攀登計劃的一個很大的障礙。

江杉對他説,要他在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地方把那些金子交還給國家。問題是,江杉已經死了,在這座城市裏,只有他知道那些黃金藏在什麼地方。也就是説,他可以任意處理那些金子,因為他是那些金子的唯一繼承人。

那麼,張糧會怎樣處理這些黃金呢?所以,不管怎樣,張糧都應該爬上煙囱去證實一下,那根煙囱上到底有沒有江杉説的金子。

張糧下定了決心。

他長出了一口氣,走進父親的房間翻看父親的報紙。在這個炎熱的假期裏,看報似乎已經成為他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件事。

報紙頭版頭條是一條阿爾巴尼亞芭蕾藝術團來省城進行出訪演出的消息。張糧仔細地看完了這條消息後吃了一驚。這條消息是這樣寫的:

應中國文聯邀請,我國社會主義友好國家阿爾巴尼亞國家芭蕾舞藝術團於日前抵京。做為此次兩國文化交流的一個項目,阿爾巴尼亞國家芭蕾舞藝術團將於7月16日來我市進行友好演出。屆時,我市著名芭蕾舞演員許晶將和阿爾巴尼亞芭蕾藝術家同台演出著名芭蕾舞《天鵝湖》之《天鵝之死》……

……

許晶,曾出演過現代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紅嫂》等女一號角色,在國內外享有盛譽……

張糧看完這條消息後,首先想到的是這場表演的門票一定很貴也很難買到。他放下報紙走出家來到大街上時,見已經有出售門票的廣告懸掛在街頭。是她,就是張糧幾次窺視的那個芭蕾舞演員,廣告上畫着她的巨幅肖像。

張糧迅速向大歌劇院跑去,見售票窗前已經排了很長的隊。張糧問一個排隊買票的人,多少錢一張票?

“二十元。問題不在於多少錢,關鍵是票都走了後門,這裏可能已經沒有票子了。”

張糧看看隊列的前面,見那裏攢動着人腦袋大聲説着什麼。張糧想,完了。先不要説有沒有票買,單就20元錢的門票他也付不出。林靜阿姨給她的二百元錢他都用在了劉紅霞身上了。

林靜!

對呀,找她呀!

於是,張糧又向新華書店走去。半個小時後,他大汗淋漓地來到了書店,林靜一眼看見他,説:“出什麼事了?看你一頭大汗的。”

張糧説:“票!你有票嗎?”

林靜莫名其妙,問他:“票,什麼票呀?”

張糧笑起來,説:“是我着急了。你不知道阿爾巴尼亞芭蕾表演嗎?”

林靜也笑了,説:“你説的是這事呀,知道。怎麼,你想看嗎?”

張糧説:“當然想看,太想看了。你有票嗎?”

林靜沒有笑,説:“我是不會看的。”

張糧失望極了,他一點沒有注意到林靜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還追問到:“那你能不能買到票?我真想看。”

林靜沉默了一會,説:“我沒有票。”

張糧的臉一下灰下來。林靜見他這樣失望,説:“你不用着急,我這裏沒有不等於別人沒有。你去找關阿姨去,她一定有票的。”

接着,她祥細地告訴了張糧關華菌家的地址,説:“你去找她吧,沒有她辦不到的事情。”

關華菌家幾乎就到了郊外了。這裏是一處園林區,碧蔭遮日,鬱鬱葱葱。有時候張糧也在猜想,這個關阿姨是做什麼的,她每天好像是忙忙碌碌的,又好像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直到現在,張糧還不知道她的職業是什麼?

微風掀起綠色的窗帷,讓張糧感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舒服感覺。關華菌披一件綠底暗花睡衣,睡衣柔軟的質地使她看上去柔若無骨,她的裸露着的雙肩白嫩豐腴,張糧有點暈。

一張芭蕾舞表演門票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一回事。她讓張糧坐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滿滿一大杯涼開水,説:“我正悶的慌,正好你來了。陪阿姨説會話,然後在我這吃晚飯。吃完飯後你直接去劇院看戲好嗎?”

張糧説:“吃飯可能不行吧?你這離劇院太遠了,我怕吃完飯就來不及了。”

關華菌説:“那咱們早點吃,”她説着歪臉向裏面喊到:“李嫂!”

從裏面走出一位衣着潔淨的中年女人,關華菌對她説:“你現在就做飯。我來客人了,做點好吃的,儘量快點。”

李嫂點點頭就退下忙活去了。

關華菌很快回過頭對張糧説:“張糧,説點有趣的事情給我聽聽,這幾天我真悶壞了。”

張糧笑道:“我哪裏有什麼有趣的事情,阿姨你怎麼沒上班?”

關華菌説:“我有工作,可我從來不去。”

張糧問:“那你們單位不管你嗎?”

關華菌瞪了下眼,説:“管我?哈哈,沒人能管住我。”

張糧又笑了,説:“關阿姨,我説實話,像你這樣的阿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關華菌眯起眼笑問張糧:“是嗎?那你説説我和你別的阿姨有什麼不同?”

張糧仰着腦袋邊想邊説到:“這個呀,我就實話實説,首先你有點不講理。但是這種不講理卻使你有一種天真頑皮好像小姑娘一樣的可愛。再就是阿姨你的神通很大,好像這天底下沒有你辦不成的事。你的這種神通又使你美麗的外表蒙上了一層威嚴的成分。不過這個‘威嚴’僅僅是在別人眼裏的威嚴,而到了我的眼裏,就成了一種矜持。也就是説,阿姨,你真的很美麗。”

關華菌被張糧的這番話説得眉開眼笑,説:“你真會説話。難怪林靜那樣喜歡你。哎我對你説,以後你沒事了常來我這裏玩,陪我解解悶好嗎?我對你説,我丈夫經常在外面開會出差,在家裏呆的時間一年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月。所以我特悶。你不知道我悶起來心裏有多煩。真的,你以後要經常來我這裏,你來了我就叫李嫂給你做好吃的。哎你告訴我,你最愛吃什麼?”

張糧説:“我最喜歡吃豬蹄子。”

關華菌聽了,愣了一下,卻突然暴發出大笑,説:“哈哈哈哈,你就喜歡吃豬蹄子呀。哈哈哈哈,我可是準備請你吃魚吃蝦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嫂很快做好了飯,張糧突然覺得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切都像是恍若隔世,幽靜的環境,絲質的桌布和精緻的美食讓張糧留戀忘返。他突然想到:人原來也是可以這樣活的……

當他坐在大歌劇院裏時,耳際裏依然飄逸着關華菌鮮豔的笑語。他一次次想到,人也是可以那樣活着……他的面頰滾燙,像是全身的血液在奔騰,在燃燒。

直到音樂響起時,他才漸漸穩定住情緒。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觀看芭蕾舞《天鵝湖》,而《天鵝之死》又是最委婉的一個章節。但對於張糧來説,在整個觀看過程中,他的腦際裏閃現的卻是沈雪穿一身潔白的裙子赤足奔跑在動亂的大街上。他的眼前像是放電影一樣不斷地變換着畫面:在大學冬天灰色的校園裏,沈雪和江杉沉陷在堅硬的樹林裏擁抱親吻;音樂在轟鳴。沈雪舒展開優美的形體在旋轉,彷彿晶瑩的冰花在藍色的天體上翩翩起舞;他是王子,一個迷惘的王子,睜着惘然的眼睛;大街上,沈雪還在奔跑,她細嫩的小腳踩着清晨冰涼的街道像是兩隻被獵殺的小白兔一樣恐慌;天鵝張開了雙臂,奔向她的愛人;天鵝湖藍色的水面上落下了一滴眼淚,是王子的眼淚;天鵝——沈雪張開了驚訝的嘴;王子——江杉含住了她;親吻從現在開始,愛情、美、讚美……眼淚的鹹澀……清晨冰涼的大街睜大了眼睛,花園被昨夜的踐踏蹂躪的支離破碎;沈雪的眼睛越來越大,黑色的瞳仁覆蓋了整個街道!

一聲槍響!

天鵝死了。

……

掌聲響起來了。她在謝幕。

張糧木訥地站起來,像個傻子一樣慢慢走出觀眾席,走出了劇院。晚風吹在了他滾燙的面頰上,他突然看見自己已經走出了劇院,猛然的醒悟使他明白了他是要到後台去見那個剛剛表演完《天鵝之死》的芭蕾演員許晶的。

當他明確了目的後,心頭又燃燒起激情,是呀,為什麼不能去看看她呢?我崇拜她……

演出還在繼續。劇院裏響起來自遙遠的歐洲的風琴聲。張糧順着歌劇院的牆根一直走到了後台進口處。他沒有猶豫,直接進了門。幾個演員穿着奇怪的衣服匆匆地向前台走去。一間深長的房子亮着幽暗的燈火。那就是化粧間。張糧從外面看見裏面排列着許多鏡子,鏡子的前邊坐着男男女女演員。

迎面過來一個異常漂亮的女演員,走近張糧時,她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然後匆匆上台去了。張糧猶豫着是不是走進化粧間,也就在這時候,他的心再次激烈地跳動起來,她——那個剛剛表演完《天鵝之死》的芭蕾女演員從一面鏡子前立起身來向他這個方向走來。

巨烈的心跳讓張糧快要窒息了。她還沒有褪去天鵝的裝扮,她走路的姿態宛如《綠野仙蹤》裏的翩翩天使一樣婀娜……畫面在迅疾地變換:在那座彷彿古堡一樣的大樓裏、在廢棄的發電廠的涼水池邊……現在,美麗的天鵝眼看就要走到他面前了。張糧在顫抖,是她,她是吳瓊華、是白毛女、是紅嫂……紅嫂,那個用乳汁救活了生命垂危的解放軍的紅嫂……

在這種強烈的回憶、感動、崇拜等等一系列的思想碰撞中,張糧好像進入到了睡眠中似的,他的舉止在失去了思維和控制後,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動作!

一聲尖叫,像是撕裂一般。

“啊——流、流氓!抓流氓——抓流氓!!”

……

接着是混亂的腳步聲,喊叫聲。張糧聽見了軍用皮帶鐵釦的脆響。他一點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被幾個穿着軍裝的人扭進了這間不大的房子裏的。軍用皮帶很有質地的脆響在這間小房子昏黃的白熾燈的照耀下像雨點一樣響起來。張糧在慘叫。白熾燈的顏色變成了血紅色,血色裏,他看見了一隻只奇怪的彷彿傳説中的牛魔王的眼睛閃動着嘲笑的光亮像水一樣潑在他的身上。他們誇張地揮動着皮帶抽他,血從他年輕細密的頭髮裏滲出來,遮住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視線。接着,他聽見了皮帶的鐵釦砸在頭上的悶響,他大叫一聲!

血變得粘稠,一層層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什麼也看不見了,好像進入到了一個漆黑的世界裏一樣。接着,有人在他身上灑尿,他聽見了淫穢的笑聲,再接着,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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