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回憶散文：拾遺小記

在時間的長河中，我們會選擇性忘卻很多美好的回憶。拾遺曾經的往事，讓自己的心靈得到一次美好淨化。

有人説，時間是最妙的療傷藥。此話沒説對，反正時間不是藥，藥在時間裏。——木心

那年不知是幾歲，只記得還是沒有上學的年紀。

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一位阿姨同媽媽説了會兒話，便領着我走了很遠的路，進了一間裝滿了陽光的屋子裏。

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有人把她的頭髮撥來弄去，隨後又給戴上了一頂又寬又厚的“帽子”，就像罩了半個，底部削平了的泛着黃色漬跡的西瓜皮。

我先是在一邊看着，在她的座椅邊打着轉。隨後，我也坐進了她旁邊的一張靠椅裏。有人在我身後，也把我的頭髮扯來拽去，痛得我齜牙咧嘴卻又不敢説話。

那位阿姨一會兒看着對面鏡中的自己，一會兒又扭過頭來看看我，並對扯弄我頭髮的叔叔説着什麼。不知是不是因為看見我難受的表情，而讓他動作輕一點。

像是對我也講了什麼，或許是在安慰我忍一會兒，只要不怕疼，就能變漂亮了。

這些旁白，都是我現在的猜測而已。因為那些情景如今想起來已是一幕沒有台詞的啞劇，只見動作，而沒有了聲音。

人被暖暖的陽光照着，忍不住就犯起了困。腦袋便像雞啄米似的，一會兒垂下，一會兒又被一股力量從頭皮處給生生地提了起來。我便是一個激靈，慌忙睜眼看向對面鏡中的那個小人。

發現無異後，眼皮又開始沉重起來。一開一閤中彷彿產生了膠力，慢慢地粘在了一起。

睡意朦朧中，我的腦袋也被罩上了“帽子”。大半個腦袋，連耳朵都罩住了，暖烘烘的。頂着一頭沉甸甸的重物，這顆腦袋彷彿也更加沉重了，不住地低了下去。

當我再看見鏡中的那個小人時，已是換了一副模樣——腦袋突然間是大了許多，一頭捲曲的頭髮就像烤熟了的爆米花，一顆擠着一顆，堆積在一起，頭髮的體積硬是被放大了N倍。

那時頭髮的量不像如今這麼少，一抓就能是一大把。被如此一加工，直接就在頭皮上“飛揚跋扈”了起來，成了一個引人注目的“爆炸頭”。

其實啊，這最後的髮型，是我腦補出來的畫面。因為這份記憶，已在我戴着那頂厚重的帽子，睡靠在座椅時，戛然而止了。

説來也是奇怪。那個理髮店裏的陽光，我身旁坐着的阿姨，我戴着“帽子”的情形，我的瞌睡，都能依稀記得。只是之後的情形，卻全然沒有了印象。

有時想起這些來，我都不能確定這到底是自己的想象，還是真有那麼一回事。因為之後沒再聽父母提過，也沒有一張當時留存的照片可以印證。

一切，都在自己的腦海中顯影，想着想着，卻感覺是個幻像，不太真實起來。這就如同一直盯着一個字看，越看就越像是個錯字的感覺一樣。

但有一點應該可以肯定，就是那個髮型一定不會漂亮。

記憶就像一塊神奇的橡皮擦，在時光的大畫作裏，總能擦去一些感覺醜的、不想回憶、或過於痛苦的片段;而那些欣慰、遺憾、和想要懷念的時刻卻時不時的憶了起來。

不是回憶很美好，而是在時間的長河裏，我們都在自我修復和選擇性的忘卻。

作者：又耳

公眾號：又耳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