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山村和幸福的美文：大山上的村子

本站：思緒，在時光的牆上，有了一抹淡淡的憂傷。回首，曾經抱怨的凡俗瑣碎的生活，原來那麼幸福。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大山上的村子》。

到四川的第一天第二天，是在金口河度過的。

導遊帶我們去的是勝利村，這是一個從山頂移民下來的村落，也是我們浦江的扶貧村。除了我們，村子裏還有一撥遊客。本來是要到村子的舊址去看看，因為舊村在高山上，被稱為雲端村。想象着自己站在村前，任白雲在腳下飄，説不定還有不知名的動物跑過身邊，也很心動。可是，當我們看着陡直的山，看着山腰的雲，聽導遊説上山要4個小時時，果斷放棄了探險。閒閒的午後，便去走了一座鐵索橋，遇到了一個村。

村在半山腰，過一座高高的鐵索橋後，再走幾裏蜿蜒的水泥路，便見到了幾間房幾個人。房有新房舊房，新房不高，兩層，應該還沒人住;舊房很舊，完完全全的泥房，斑駁，破舊，搖搖欲墜，門前掛着玉米，衣褲;剛打好地基正在運沙運水泥的房胚，擠在一塊小小的平地上，一邊是山崖，一邊還是山崖。幾個人正坐在屋檐下，説着我們不懂的話。

一個老人抽着煙斗，見了我們也不説話，只有一身似乎穿了好幾天的衣服，在敍説生活的艱難。只有煙斗的火明明滅滅，映着一張已失去了表情的臉。四五個中年男女倒是很熱情，對我們的好奇有問必答。他們説，鐵索橋下是大渡河，大渡河的一邊屬於勝利村所在的樂山山脈，他們是屬於大梁山脈的邊緣村落，主要靠打工維持生計，地裏種些菜，玉米，家裏養了幾隻雞，平常吃蔬菜，想開葷了，就殺只雞。彷彿是為了呼應主人的話，在一堆水泥旁，一隻倒扣的揹簍裏，隱隱傳來雞的嘰咕聲，還有翅膀撲打聲。當我們中有人開玩笑説買只雞去，村人拒絕了。他們説，平常也不太下山出去，賣了雞，就沒肉可以吃了。

我經過那個抽着煙斗的老人，走進他們的房子，裏面真的很簡陋，很雜亂，家徒四壁的感覺，無處下腳的感覺。一縷斜斜的陽光從瓦縫間滲入，打在舊木凳上，好像是整間屋子唯一亮堂的景色。灶台上擺着一盤菜，黑黑的，只看得出來，裏面確實沒有肉。目光在簡陋至極的房中穿梭，指腹下是粗礪的摩擦感，我恍若回到了三四十年前。

“為什麼不移民到山下呢?這路這麼陡，上山下山都是一種考驗。”同行的人問。

“我們不去。移到山下，萬一被石頭砸到了呢?那就逃不出去了。”一個老奶奶説。聽説她有八十多歲了，從臉上的皺紋倒是看不出來。

“對面那座山上，住着好多村子呢!”一個女人吸着煙説。

對面?對面是很陡很陡的懸崖峭壁，連僅有的樹都是矮矮小小的，以我們的目光，根本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居然有村落，而且還是好幾個?我們都呆了。

導遊只告訴我們，要到雲端村去，上山4小時，下山4小時，這還是一個男壯力的腳程。所以，除了買一些油鹽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他們可以幾個月不下山。可是，我們想不到，除了已經移民下來的勝利村，居然還有村落在山上。比我們現在看到的村落還要破敗，還要原始。我們更想不到，山上人家竟然不肯移民，理由是怕被山上落石壓着，怕被水沖走。作為一個已經享受了發達地區無處不有的wifi和便利的生活方式的人來説，村裏人所説的一切都好像是天方夜譚。

正一半靠猜一半聽懂地聊着，兩個孩子從房胚前走過，大約十幾歲。吸煙的女人説，平常孩子在金口河學校裏上學，暑假剛好在家。他們允許生三個孩子，但都只生了兩個，有一户最多，生了五個孩子。在這樣的村子裏，我不知道，把孩子生出來，孩子會感激父母呢，還是怨恨父母。

站在房胚前，我無法理解，就這樣的地方，為什麼還要建房?村裏人説，孩子要長大，長大要娶媳婦，趁現在還能幹，當然要給孩子建房啊。現在建好了，自己説不定也能住上幾年。我也無法理解，為了這不到十户的人家，為什麼花505萬造一座橋?難道，山上，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人家住着嗎?

到我們下山時，再沒有看見那兩個孩子。當我們的孩子抱怨暑假被各種輔導班瓜分時，我無法想象，這裏的孩子是怎麼過暑假的。我彷彿看到，兩個小孩子，仰着頭，那稚嫩的手上，那原本應該拿書的手上，拎着水泥漿，遞着瓦片，把自己的手指磨出繭勒出痕。我彷彿看到，有一天，他們也光着膀子，在漸漸西斜的陽光中再在山崖的夾縫裏為自己的孩子建房……

回程，再沒有了拍照的慾望。鐵索橋下，是水流湍急的大渡河，渾濁的水不時隨山勢轉一個彎，又轉一個彎，一個個漩渦咆哮，似乎正吞噬着什麼。兩岸，懸崖聳立，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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