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相處散文：遠香近臭

距離產生美，親人之間需要有一個適當的距離。遠香近臭，愛他，就要給他自由的空間，給自己一個緩衝的空間。

當一個人不再以自我為中心的時候，青春結束了;當一個人為別人而活時，他開始成熟了。

——赫爾曼·黑塞《蓋特露德》

“遠香近臭”四個字用在親人身上是最合適不過了。

以前小的時候同我老妹如此，如今與慢慢長大的兒子之間彷彿也有了這般感覺。

其實，不僅僅只是他們，就連同對父母和另一半之間也會這樣。在一起相處久了，總會讓對方的缺點時常佔據住自己的內心，從而影響到情緒，極力想要去糾正和改變對方。

這種感覺其實非常讓人不爽，容易給人一種精神分裂般的煩燥和無力感——想要對方按自己的套路來，可是對方卻根本不接招，依然我行我素地繼續着“錯誤”。這種無法操控的失敗感隨之又讓人陷入一種瘋狂的一意孤行中，一心想要和對方分出個對錯來。結果弄得雙方都非常的不愉快，甚至引起激烈的爭吵。

那時我和老妹基本上就是如此的狀態。只不過，當初是她對我“施暴”，而如今卻換成了我對先生和兒子“施暴”。

因為有這個勤快的老妹，並且兩人的年齡差也只是一歲半，所以我這個姐姐基本上都靠妹妹“照顧”着。她喜歡“操心”我的任何事，我卻對她很無視。雖然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在日常生活中對我的照顧，卻仍是不領她的情，經常同她針鋒相對。

記得一個暑假的上午，父母一早上班去了。我們倆姊妹睡足了懶覺起牀後，妹妹説不想吃爸爸在食堂買回的饅頭，我們下面條吃吧。

我肯定是沒有意見的，因為我不會動手去做，否則，我情願吃鍋裏熱着的饅頭。老妹是知道我的，説完就自顧自的在廚房裏忙了起來，我卻跑到鄰居家裏閒玩着。她做好了之後，又跑來叫我回去吃。

享受慣了的人是很難主動替他人着想，我當時就是這樣。拿起筷子才吃了一口，嘴裏就直接冒出了一句“不好吃。”

正端着碗，拿着筷子還沒吃的老妹一聽我這聲嘀咕，直接就把手裏的筷子朝地上一甩，彈起老高，瞪着我叫道：不好吃就別吃!你又不做，還挑三揀四!

我當時是被她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怎麼就突然冒火了。我不就感慨了一下，至於嗎?

現在想來，我才能理解。她本是有心換個花樣，花着心思做出一頓早餐來。在三番五次叫我回來吃後，不但沒聽到我對她付出的半點肯定，還迎頭被我灌了一瓢涼水，怎不讓她火冒三丈。

那時我和她之間，大多數日子都是這樣：為我耍賴不想洗碗的問題爭執不下，若是我爸在中間做好人去洗了，她還要追着叫我爸不準幫我洗;下棋打牌時我不讓着她，她一盤盤輸得沒了臉面便稀里嘩啦地哭着怪我;睡覺時倆人又不知因為什麼，你掐我一下，我蹬你一腳。總之，倆人在一起就沒消停過，不是吵，就是“打”。直到我去外地讀書，分隔兩地後，倆人才在通信中好言好語地説話。

説來也是奇怪，分開時只想得到對方好的倆人，只要在一起待上個兩三天，就又會爭吵不斷，互不相讓。那時我媽就説：你倆就是在一起就吵，分開了又想。

親人之間就是這樣，因為彼此不設防，總用自己最舒服的姿態面對對方，也就做不到向對待外人那般，或是收斂着自己的言行;或是包容着對方的缺點。

當初老妹對於我的抓狂與“暴力”，如今我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當我成了那個付出的一方，面對着被我照顧的家人時，才終於明白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怎麼都無法讓自己泰然處之的淡定着。

就像看着放假的兒子對着電腦玩而不做作業不學習時，我就忍不住一遍遍地質問他：“你到底是怎麼安排的?”“你怎麼又不寫作業?”“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假期都快過了一半了，馬上就要開學了!”

兒子對於我這種每天都是作業作業的嘮叨是厭煩和無視的。看着他無動於衷、應付我的樣子，我真是恨不得抽他倆大嘴巴子，讓他乖乖地按照我的安排來。可他畢竟長大了，不再願意服從於我。在我的嘮叨於事無補的情況下，我的心情真是糟糕到極點，終於忍不住為做作業的事情同他大吵一架。

以暴力壓制只會再挑事端，無法解決問題，他也用震天響的關門聲迴應我他心中的厭煩。發泄完情緒後的我又不得不冷靜下來讓自己反思，為什麼他越來越不聽話?在強迫壓制住心中繼續衝進門去和他對質，讓他低頭的衝動後，才另找了一個機會平靜地問他為什麼不寫作業，是不想學習了嗎?

當他説出：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我想寫作業時，你就突然跑來叫我去寫作業，我一聽就突然不想寫了，於是就不寫了時。我才懵然意識到，這種反叛的心理在我曾經，即或是現在，在我面對我的母親時，不都還會時常出現嗎。

在我和母親分居兩地時還好，她吩咐什麼我都能平靜地聽着，可一旦回了家，相處時間一久，我就會對她的一些指示有些牴觸。雖然知道不該如此，孝順不就要順嗎，可心底裏的抗拒總會不言説的表露出來，總要對抗一下才願意去“聽話”。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似的。

我都做不到對自己的母親言聽計重，兒子對於我又何嘗不能?

人與人之間需要有一個適當的距離給彼此一個緩衝情緒的空間，長期近距離相處的親人之間更應當如此。若沒有一別兩寬得來的從容，定會相看兩生厭的帶着情緒相處。長此以往，不是爭吵不斷，便是一拍兩散。

若做不到包容與承受的相看兩不厭，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作者：又耳

公眾號：又耳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