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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偷瓜的散文欣賞

關於偷瓜的散文欣賞

同朋友閒聊,酒酣之時一幫中年人憶起了各自的童趣,諸坐上君一改往日一本正經的胡説八道,竟然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席間的氣氛瞬間就被點燃了。我安坐其間,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雖至今還有些許苦澀,但留下的大多是快樂和幸福的回憶了。聽人説過,安黎先生在耀州任教時整天給大家張口閉口提的都是麻子村麻子村,把人都煩得夠夠底了。我當時一笑了之,心裏卻不敢苟同,原因是童年的經歷和往事往往同故鄉連在一起的,同安黎先生的麻子村一樣,我的故鄉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更主要的是那裏的父老鄉親,是我的根,我的母港,已經深深融入自己的血脈和魂魄了,那就不妨把歲月中那一段童年記憶喚醒吧,面對生你養你的地方和那裏的父老鄉親,你的心裏還能有多少糾結呢?

關於偷瓜的散文欣賞

舅家王塬村,同我們村隔着淺淺的一條幹溝,寬不盈百米,記得七十年代村上曾經在溝上堵壩修路,但不知道原因就偃旗息鼓了。王塬村同我們村親戚套親戚,相互熟絡的如一個村的人。溝對岸我們村也有地,同王塬村的地犬牙交錯,時常地裏農忙時兩個村的人有的順手就幫親戚把農活幹了。

王塬村有一寇姓老翁,同外爺私交很深,我喚着老寇爺,每次去舅家都見到他同外爺吆五喝六的喝酒,我私下悄悄稱謂其為老寇。那一年,這老寇在他們村緊挨我們村溝畔的地方有三畝地,種了瓜。那個年月,西瓜,是農村夏季獨有的消暑美食,也是我們一幫小夥伴愉悦、慰籍味蕾神經的唯一的零食。釀苗子,壓蔓,掐芽,配土,直至長出指頭蛋大的瓜坯子,我們一幫小夥伴每天貪婪的目光伴隨着老寇的辛苦勞作把東山的日頭一直背到西山。終於,黃臉杏的季節過了,地裏的麥子下場入了囤了,學校的暑假正式放了,園裏的六月炸蘋果開園的時候,老寇的西瓜熟了。眼看着瓜皮從深綠變成淺綠,瓜絲也乾枯捲了起來,滿地的西瓜如出水芙蓉般饞得我們一個個直流口水。一天中午,我和鐵蛋、狗剩和豬娃來到了瓜地南頭,緊鄰我們村的地畔下探頭探腦的張望。老寇的地是長條弓形,南北低中間高,老寇在地中間用楊木椽搭了個看瓜庵子。此時,老寇就躺在南北通透的庵子裏優哉遊哉的聽着秦腔戲搖着蒲扇。我們做了簡單的分工,由狗剩先在地北頭做誘餌,吸引老寇,我們幾個在地南頭行動,我負責進地摘瓜,鐵蛋從地裏往出滾,豬娃接應。一切就緒,我們幾個想着馬上就能吃上沙瓤黑仔的大西瓜不禁偷着樂出了聲。只見狗剩從瓜地東繞道來到地北頭,猛的竄進地裏,栽跤馬慌的抱了個大西瓜連蔓扯起就跑!老寇一眼瞅着翻身下牀,抄起吆牛皮鞭,嘴裏日娘帶老子的高聲呼喊,邊罵邊追。看着狗剩已經得手,這邊我一縱身如下山猛虎樣撲進了瓜地,瞅着大個的西瓜,一摘一骨碌,一摘一骨碌,鐵蛋轉身接住抱出瓜地遞給接應的豬娃。幾分鐘,已經摘了十幾個瓜了,方要住手,一抬頭瞅見老寇提着鞭子朝着這邊衝了過來,嘴裏高罵着,我把你個X良家娃,看我不找到你外爺家,你個碎驢日的……我吆喝着同伴站起身落荒而逃,已經跑出很遠了,隱約還能聽見老寇在地裏唉聲歎氣的叫苦連天。幾個人把褲子脱下來,用索草把褲腿紮緊,就成了實用便捷的西瓜袋子,褲腿處裝小瓜,褲腰處裝大瓜,裝滿後用褲袋子收住口如驢的擁脖樣搭在肩上。四個人扛着戰利品興奮得如幾隻歡快的小鹿,我心裏卻有了憂愁,老寇把我認出來了,肯定要去我外爺家找事,想到外爺的黃銅煙袋鍋我摸了摸腦門心了掠過一絲絲的驚恐。幾個人躲在溝渠的一棵大楊樹下砸開西瓜,回想着剛才偷瓜時的心驚膽戰的驚險,咬着沙甜流蜜的大西瓜直吃了個腸滿肚子圓。天擦黑了,豬娃媽已經高聲喚着豬娃回家吃晚飯了,相繼,狗剩和鐵蛋也一個個都回家了,只有我蜷縮在村口的大槐樹下不敢回家。月如彎刀,掛在樹梢上,雞已經上架了,母親喚我的呼聲從遠至近,從近至遠,聲音中透出了無盡的焦慮和不安,我強忍着不敢發出一絲聲息。不知何時,在這呢,父親喜叫一聲,熟睡的我被糾着耳朵拉回了家。後來,我才知道,老寇認出來我之後直接就去了外爺家,一進門高呼着外爺的名字説,塬上的三畝西瓜他不要了要白送給外爺。外爺知道原委後,長撫短慰好話説了一篩子,直至責令外婆炒了雞蛋拿出壓櫃底的好酒才消了老寇的氣。那一年暑假,我沒有敢去外婆家,我害怕老寇,要從他家門前過了後才能到外爺家。我更害怕外爺,他的黃銅煙袋鍋一定落滿灰塵樣孤寂,它在等着我呢!過年啦,我想着偷瓜的事已經過去了,就同母親大年八年級去給外爺拜年。老寇家沒有人,心裏暗喜,遠遠看見外爺家的大花狗花子已經在坡頂搖着尾巴迎接我們了。外爺站在坡底的家門口,喜盈盈的遠遠看着,猛地看見母親身後的我,抄起煙袋變臉失色地朝我衝了過來,我回身,媽呀一聲,轉身狼奔而去!

十幾年後,才結婚,同妻去給舅家拜年,外爺已經去世十幾年了。席間挨個敬酒,轉到一位手顫嘴抖的老者身邊時,大舅介紹是老寇爺,我臉上不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這時,老寇也認出了我,説,外甥就是舅家門上的狗,吃飽了就走!你個鬼子慫,偷爺的瓜才幾天,現在都娶哈媳婦了!一院子的人都哈哈的笑出了聲,我瞅着妻難堪的低下了頭。

“拔出金佩刀,斫破蒼玉瓶,千萬點櫻桃,一團黃水晶。下嚥頓除煙火氣,入齒便作冰雪聲”,民族英雄文天祥的《西瓜吟》把西瓜的色香味道到了極致。今年的西瓜豐收了,但是價格已經是歷史之最,低到了極致。有的已經按個賣了,個大皮薄的大西瓜一斤也就是五六毛錢。你看,城市的小區門口,街道和市場邊緣,到處是用三輪車和架子車拉着賣西瓜的人羣,他們就是我的父老鄉親。他們見縫插針,他們點頭哈腰,他們惶恐羸弱,他們如蝗蟲樣在城裏穿梭,他們是城管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知道,他們沒有工資和休假,他們沒有福利和相關的待遇,他們天生只能從地裏挖淘,他們只能用結結實實的汗水和辛苦的操勞才能換成老人的藥錢,孩子的學費,家常零用……

賣西瓜了,賣西瓜了!小區樓下的高聲吆喝,聲聲敲擊着我的神經,心悲憫如同刀割。瓜熟一百天,想着今年種瓜的父老鄉親頂着烈日辛苦勞作三個多月的希望已經幻作泡影,我心裏想着,親愛的鄉黨們,明年你們還會種西瓜嗎?

20xx.8.10於銅川新區

本文作者:郝維正

公眾號:一瓣書香

標籤: 偷瓜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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