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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外祖母的美文欣賞:外祖母瑣憶

關於外祖母的美文欣賞:外祖母瑣憶

本站:歲月逝去了,但外祖母的愛永遠在我心中,外祖母的愛永遠不會忘記,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外祖母瑣憶》。

關於外祖母的美文欣賞:外祖母瑣憶

並不是淅瀝的雨夜,聽不見令人感傷的滴滴答答;也不見朦朧的月色,看不見大地上愁人的清輝。半夜了,去世多年的外祖母又來到我的夢裏,牽動我的滿腹衷腸。外祖母,孫子想你了。我無法安睡,披衣立於黯淡的窗前,淚花自己看不見,但眼眶潤濕的感覺卻分明。

我沒有見過年輕時的外祖母,但是媽媽的描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裏——橢圓白淨的臉,丹鳳眼,亭亭玉立。我只記得她五十歲以後的樣子,我忘不了外祖母慈祥的笑容,忘不了外祖母眯着眼睛吸着葉子煙凝神的雕塑般的姿態,忘不了外祖母洪亮精神的嗓門兒,忘不了外祖母悠悠哼着的歌兒,忘不了外祖母賜給我的母親般的笑……一切都還像剛剛踩在沙灘上的腳印,深深的,清清楚楚。

我小時候,外祖母獨力把我養到五歲。她是國小公辦教師,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我的媽媽。學校在南部縣碑院鄉十二村,離鄉場很遠的,三個班。外祖母教書很負責,和當地農民相處較親熱。我的爸爸在碑院鄉國小當教師。我出生的時候,正是文革期間,爸爸因為怕人迫害,到處躲藏。1968年的除夕夜,外祖母和我爸爸媽媽都在十二村的譚婆婆家裏時,哇哇啼哭中,我迫不及待地來到人間。後來,爸爸受到迫害,媽媽也被牽連,她的户口被下放到農村,只好回老家西充縣槐樹鎮謝家溝生產隊落户。媽媽從沒有做過農活,自顧不暇,我的撫養就成了一個難題。

爺爺早在他三十歲就病逝了,婆婆覺得我媽媽回農村是拖累他們了,勉強分給了媽媽兩間草房。由於生活所迫,媽媽只能帶着比我大四歲的姐姐回去。我才一歲吧,就被丟在了外祖母這裏。

那時我太小,從一歲到五歲都沒有怎麼和媽媽生活在一起過,現在想來,應該沒有多少關於母親的概念。外祖母就是我的守護神。現在想來,當時我應該感到有些事情很奇怪吧。別的人家怎麼那麼多人?為什麼家裏只有外祖母和我呢?我雖然幼小,卻也有孤獨的感覺,心裏也有憂愁,現在想來,是因為我離開了母親的緣故吧。但是,幸好有慈愛的外祖母,我還是在幸福的感覺中,蹣跚地度過了幼年時期。

學校在一個山包上,下面有條淺淺的小河,白亮亮的水花在温柔的嘩嘩聲中濺起,過河要踩着幾個橫在水中的大小不一的石頭,漲水的日子裏就看不見那石頭了。外祖母是從不讓我下水的,我也不偷偷下去。只要我到河邊去玩,很快就會聽到她來喚我。外祖母也奇怪,並不會要求我馬上離開河邊回學校,她就在那裏和我説話,直到我自己想回學校了,才陪着我慢慢爬上山坡去。

外祖母總是讓我吃得津津有味,在那個艱難的年代,是多麼不容易啊。記憶深刻的是涼粉。那時要到十多裏外的鄉場上去才能買到。有時她會帶我上鄉里的大學校開會,每一次,一定會在街邊的涼粉攤子旁坐下來吃涼粉,放很多的辣椒,似乎辣出了眼淚,臉被辣紅了,津津有味的樣子。我也吃兩份,辣辣酸酸的味道令我痴迷不已。有時外祖母不能帶我去開會,就把我託譚婆婆帶着,回來的時候,她總是買些涼粉提回,我在樹林裏、小河邊到處玩耍時,外祖母就來找我了,長聲呼喚:“紅兒,回來吃涼粉——”然後,我就蹦蹦跳跳拉着外祖母回去享受美味了。

有一個快樂的日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帶我去“下隊”,就是到農村去家訪。記得她很高興地給我説過,是家長邀請她去的。那一天,我吃了好多好多李子喲。好幾個家長,我根本不認識,他們笑眯眯的,叫我上自家的李子樹摘果子,想摘哪個就摘哪個,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李子就懸掛在樹上,猶如綠色的珍珠呀。外祖母抱着我讓我爬上樹去,我站在樹杈上,在清幽幽的葉子包圍中,不停的摘呀,吃呀。外祖母和家長在樹下看着我,一邊擺龍門陣。離開的時候還帶了一大包李子,我的肚子都吃壞了,後來還天天盼着又去呢。

直到五歲,外祖母才帶我回到媽媽的家。走了很久,也記不得坐車沒有。累得不行的時候,外祖母説,到了,叫我順着那條小路先跑回去,竹林下的小屋裏就有我的媽媽。我不知媽媽是什麼樣子,只覺得是一個人,而且是女的。我推開門,看見一個女人,一種陌生的感覺撞到了我,她根本沒有外祖母漂亮,她臉上還有黑色的一大塊(長大了才知道那叫胎記)。我愣了一下,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媽,記得她當時回答得似乎並不親熱,我有點失望,這就是媽呀。長大了我才知道,媽媽受的苦太大了,生活的艱辛把她折磨成這個狀態的。她本是城鎮户口的人,回謝家溝當農民,肩挑背磨,從夾皮溝的山腳到山頂,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説,真的是難以承受之重啊……

沒多久,我又跟着外祖母回去了。因為媽媽根本就無力撫養我。

五年時光如白駒過隙。有一天,外祖母説我長大了,要我進教室讀書。住在學校幾年了,聽琅琅書聲很久了,我只覺得讀書是別人的事呀!尤其是以往一到上課的時間,就沒有人陪我在操場裏打乒乓球了,我心裏本就不痛快,哪裏會同意讀書去呢?我怎麼勸也不進教室。後來,外祖母哄我説,教室裏的鬧鐘需要我去管,不然學生們會掰壞它。我就進教室裏了,坐在第一排中間,鬧鐘黃亮黃亮的,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它,堅決不讓任何學生去碰。現在想來也真怪,居然沒有哪個學生碰過一樣。後來,外祖母又動員我,一邊看管鬧鐘,一邊跟着聽課、跟着朗讀,我不知不覺聽進去了。外祖母誇我能幹,成績好,我於是天天按時進教室去。雖然老師不會教拼音,每一個字我們都是跟着老師讀會了的,恐怕也不是普通話吧,但是,我在外祖母的誇獎中入迷一般,愛上了讀書。

一年級才讀完,可能是外祖母覺得我不能缺了母愛吧,把我送回了老家那片竹林下媽媽的的小屋。我只能到三裏外的一個大學校去讀書。不巧的是沒有二年級,我只好直接讀三年級,不料我的成績還是好,我不知外祖母怎麼讓我變得如此聰明的。

離開外祖母,我的日子就難過了。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家沒啥糧食,要吃爛紅苕,喝清湯,吃麪的時候,麪條都數得清根數。以前在外祖母那裏,我的鼻子窩都長平了,可是離開她不到三個月,我就餓瘦了。

考國中時,因為一年級老師沒有教拼音,看到第一題上那麼多不認識的東西(拼音),無可奈何放棄了。語文只得了80多分,我非常惶恐。哎,誰能教會我拼音,該多好啊。

外祖母就在那個暑假回來了!在家裏的石頭圓桌旁,她教我拼音。我記憶聲母韻母倒還快,只是一拼讀就黃了,怎麼也拼不會,亂拼錯讀很離譜。記得當時外祖母在圓桌旁急得直打轉,臉憋得通紅,有時又被我出的洋相惹得啼笑皆非。急過了,又來教我,拖長了聲音叫我聽,看她的口型,讓我體會。我還是不會,我都喪氣不知多少回了。外祖母説,別泄氣,又來。後來我突然開竅,頓時全都會了,外祖母開心得大笑起來。聲音真的很大,臉都紅了,就像以前剛吃了辣涼粉似的。

媽媽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兒,隨母親有城鎮户口,本該有工作的,後來卻都沒有。因為媽媽讀師範的時候身體不好,師範讀到一年半的時候,外祖母就讓她休學了。長大以後我竊竊腹誹,認為外祖母糊塗,怎麼就讓媽媽輟學呢?現在想來,外祖母其實是一位慈母,在她看來,女兒的身體最重要。看似糊塗,實際上是太愛女兒了。外祖母,孫子説得對嗎?

外祖母六十歲退休了。我記得她當時説,她只有一個女兒,就回謝家溝養老。父母都歡迎她。怎麼會不歡迎哪。印象深刻的是,爸爸説過,外祖母的工資,一直都是大部分寄回來補社的。補社,就是給生產隊倒貼錢,因為媽媽不是強勞動力,就欠生產隊錢了。

我是孩子,當然不太清楚這種事,只曉得那些年頭,我們家全靠外祖母的錢補社,否則是過不下去的。

六十多歲了,外祖母還天天給全家煮飯啦,掃地啦,餵豬啦。一個公辦女教師退休了還幫女兒家餵豬,現在聽着就是天方夜譚吧,然而外祖母就是這樣,一直忙碌到七十多歲。因為我爸爸週末才能回來幫助媽媽做點農活,外祖母就這樣幫襯着女兒。

記憶深刻的,就是她要抽煙,葉子煙。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人怎麼會抽煙這樣的問題,因為我早就習慣了。我經常看到她一個人坐在藤椅上,青煙繚繞,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外祖母七十歲了,我也成中年人了。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從未見過也從沒有提起過的外祖父是一個什麼人呢?爸爸告訴我,外祖父是個騙子,我大吃一驚。原來,外祖父年輕時在縣裏工作,他本身是山東人,有家室的,見外祖母漂亮,就隱瞞了身世追求她,娶了她。紙是包不住火的,有一天,他藏壓在箱子底下的原來的全家福照片被外祖母看見了,他就逃跑回山東了。外祖母到山東去找過,沒找到。外祖母一直沒有再婚。

聽了外祖母的故事,我只覺得很遙遠,又心裏埋怨外祖母很笨,怎麼就被騙了呢。我現在才明白了,外祖母很單純,是個傷心人。在輕輕飄飛的煙霧裏,在她靜靜的凝神中,有多少傷心?有多少思念?有多少寂寞?有多少痛楚?還有多少無奈?人世間,情是斷腸的藥,是殺人的刀。這是電視劇裏的話,外祖母啊,孫子哪裏知道你心中的滄桑?可是,你卻把全部的愛給我,給了我們全家……

外祖母在農村一直累到七十多歲。後來,當校長的爸爸也退休了,隨我的妹妹住在南部縣城,説要讓她享清福,把她接到南部城裏,什麼都不要她做了。

我在西充當老師,經常去南部看望她。有一次,我問她:“外祖母,你想不想外公呀?”她當時站在窗簾子邊,沒看我,慢慢的,輕輕的説:“曉得他死到哪裏去羅……”再也不説話。

很快,外祖母八十多歲了。我每次去看她,知道她喜歡打紙牌,搓麻將,就喊全家人陪她。她特別高興,贏了錢就不想打了,想保住戰果,收起錢就一把將牌推開。我們全家都樂了,她也開心地笑。

有一天,我忽然接到媽媽的電話,説外祖母病了。我當時並沒意識到,外祖母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所剩無幾了。我幾乎從來沒有外祖母生病的記憶。媽媽在電話裏説,外祖母精神狀態大不如前。我去看望她,她的神采卻出來了,和我擺了一會兒龍門陣,就堅持不了,她似乎很歉意。

由於人到中年萬事忙,我不得不返回西充。才過一天,媽媽又打電話説,外祖母恐怕不行了。我因為記得她的病並不像很重的樣子,加上事情忙,竟過了幾天才去看她。她已經很消瘦,有點浮腫,睡在牀上,沒有力氣了。我去叫她,她答應了我,很快又睡了。我返回那天,臨走的時候,我給她拿了兩百塊錢。外祖母居然很感激地説:“永紅,讓你花費了。”外祖母,你為我付出了多少啊,怎麼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呢?你一輩子給我們全家拿錢,你的錢全部都由女兒支配,你不習慣我們給你一點點嗎?當時,我又回頭久久地看外祖母,心想:下一次回來,我還能看到親愛的外祖母嗎?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噩耗,外祖母走了,外婆永遠離開我了。外祖母,外祖母……

外祖母被安葬到了公墓裏。我每次到那裏,看到墓碑上的她的名字,我都會想,這裏躺着的一個女人,她是我親愛的外祖母。她是一個孤寂的女人,一個慈愛的美麗的母性。在這個世界上,她是我心裏最親的人。

媽媽後來説,外祖母去世的前幾天,一直唸叨:“永紅怎麼還不來看我呢?永紅怎麼還不來看我呢?”外祖母,我知道了,你本來拖不了那麼久,你一直在等我。當你看見了我,你才放心去了。因為你親自帶大的孫子,我是唯一的。你也認為我是你最親的人,是嗎?一定的。

外祖母,你去世以後,經常來到我的夢中,今晚夢裏,我又看到了你的笑容,聽到了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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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外祖母 瑣憶 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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