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夢見輪迴的散文

夢見輪迴

昨夜裏做了一個夢，一個有關轉世輪迴的夢。

我夢見我死了。

死了的我，躺在那張窄窄的木板上，臉上毫無表情，似乎是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神情是那麼的肅謹。

我不管他們哭天號地有多麼的悲痛不己，我只是自己思忖着自己要去的一世界。

我的魂靈已經出竅，已經遊離於我僵硬的軀殼。

奈何橋上已沒有了觀光回望的興趣，孟婆湯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雖説這陰間與陽世冏然有異，但相差卻到不了那裏。這裏也是大街小巷，貨物流轉絡繹不息;各色鬼等紛雜，富貴者穿金戴銀，名牌奢華;窮酸者形容猥瑣，神態卑微;也有碰磁的賣當的;街道兩廂貨物琳琅，空闊處雜耍賣藝的很是熱鬧;那些鬼們也有面容善良的和凶神惡煞之別;唯獨不一樣的是陰間沒有光亮，是一個渾渾沌沌的黑暗之地。

我和其他鬼們一樣，也有初來乍到的過程。我鬼地兩疏，滿目陌生。心想着該有一門技藝方能在這冥界謀生。於是，就逢鬼打聽，尋找學習手藝的地方。只見一和顏悦色的小鬼對我説，你循着這條路一直走，不要回頭不要拐彎，走到盡頭便有一處莊園，莊園裏住一白衣白髮的老者，他就會教你手藝。

按那鬼指引的方向我一路走去，不敢回頭不敢拐彎，只見一處老大老大的莊園擋住了去路。

這莊園闊約數十畝地，園內樹木很多很盛，花草卻一滿都是白、黑、黃三色，房屋數幢，令人不免毛骨悚然;門上都書寫着牌子，如同陽間工廠裏的車間一樣，上書篩土間、拌陶間還有成型間。我不敢仔細瀏覽，便依直覺徑奔正堂而去。

但見有一老翁白眉白髮白鬚，着一襲雪白的長衣，當堂正襟危坐着，神情肅然。我急步趨前，施禮，答話，稟明來意。老翁開口説，學藝交冥幣二元，學期一天，從篩土到拌陶(和泥)再到成型，去吧!説罷氅袖一拂，就閉目了。

啊，我摸了摸口袋，媽呀!我加上冥間的鋼硼，才一塊五毛啊。遂心想，這該上哪兒弄錢去啊!又想，唉，是我走得太過匆忙，不曾帶上靈前那大把大把的紙錢啊。我連忙給老者陪笑説，我錢不太夠就差五毛啊。老者説，成，差五毛就五毛吧，那就學個一塊五毛的手藝。教他學個雌的吧。

我聽到説“教他學個雌的吧”這話後，心裏甚是詫異，什麼”雌”的，難不成還有雄的麼?老者微睜雙目説，新來的慢慢就懂了。這裏是每個新鬼必須經過的程序，來這裏掏錢學藝，天經地義。一分錢一分手藝，錢足藝滿，錢若掏不夠，那手藝也不能全都教給你。這是規矩，誰也不可破的。

我忍不住吼了起來。“難道你們這兒和陽世一樣啊!錢交得少了就保留一招不教了嗎”!

老者看我生氣惱怒的樣兒説，鬼侍兒，給客人上茶!並指着牆跟的椅子説，坐，坐下來聊。説完，倆個鬼侍——倆個長得不太難看的小女鬼，一個奉上茶來，一個就搬來了椅子。

老者説，看你這樣子，你在陽世也是個讀書人吧!

我頷首表示説是的。他説，來陰間的鬼，是按照在陽世的善惡劃分等級的。這裏只是第一道程序，這裏是決定你來生做男做女的機關。一般説來你是掏錢學藝的，正如我前邊所説。因為，手藝是不會白白教的。你若差的錢太多，那麼，你學的手藝就不會圓滿。做的人坯子也就不會完全，既然不能完全，那麼來世就只能是個殘人。你差五毛只能學着做個女，多加五毛就會把那點給你教完，那就是男的了。這道理你應該懂的。老頭接着説，儘管這樣，有些鬼還是很摳門，還是耍滑頭，還要算計着少掏點錢;當然，也不排除如你這樣真正的窮鬼，是真的實實在在沒有錢。但是，但凡學藝就得交錢。在這裏錢是用來計算你學習的尺度。但我們對哪個鬼有錢，那個鬼沒錢，很難分得清楚，實際也分不清楚;還有究竟誰是摳門的鬼，誰又是吝嗇鬼，而誰又確確實實是交不起錢的窮鬼，這些都弄不清。這時用錢衡量手藝的這把尺子就派上了用場。但凡交足了學費，就會把全部手藝教給你。除非你自己來世不願做男人或者是你學習期間不認真，那麼，就可能出現殘缺不全的人坯子了。

老者接着説，等這一天學完了，你就可以帶着你來生的坯子，去你應該贖罪的地方報到，等罪孽贖完了，你的災難也就圓滿了，就可以轉世投胎了;而你的這個人坯子是女的，你就投胎做個女的，你的人坯子是男的，來生也是做個男的。你的坯子是個完全的，你的來生就是個完全健康的人，若你的坯子是殘缺的，那你的來生也就只能是個廢人。

老者繼續説，前一世做人，和這一世在陰間為鬼，再到下一世的轉生，都是一樣的道理，做孽多了，到陰間贖也贖不完，於是，就得服刑，或者被刮、被刳、被塞磑眼磨成血水，或者被解鋸分身。唉，這不管是人，還是鬼，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都要心存良善;所謂三生三世就是這樣的道理，生死相報，往世輪迴，只有修身養性，行善積德，方能修得正果啊。

聽了老者一席話，不由使我渾身打了個激愣，心想：原來錢真的是個好東西。陽世是如此，陰間也是如此;人愛錢，鬼也愛錢。而錢又是一種尺度。既可以度量人，也可以度量鬼;既可以度量善行，也可以度量惡跡……

但是，錢，又是萬惡之源。因錢而毀誼翻臉，弄的親亦不親，友亦難友，甚至招致險惡，引來殺身之禍……

一泡尿把我從夢中蹩醒了。看看錶，已是凌晨五時許。覺得此夢雖噩，但又頗覺稀奇而又俱哲理，遂以記之。

丁酉年春月寫於無言齋

本文作者：田華

公眾號：一瓣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