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説佳作欣賞:方水柳的口頭禪

編者按：方水柳的人也正象他的名字那樣，是一棵常生長在水邊的楊柳，無論栽到哪裏，都能適應周圍環境，茂盛的生長。那麼方水柳的口頭禪是什麼呢？來一起看看吧。

《方水柳的口頭禪》

作者：沈錫盛

方水柳剛調到清水鎮中學的時候，老師們都對他頗有好感。這到並不是因為他長得英俊瀟灑。其實，方水柳身高不足一米六，可説是生得又黑又矮，貌不驚人，但他天生一副好脾氣。見人總是面帶微笑，顯得彬彬有禮的樣子。無論遇到那位老師，第一句話就是：“你好!”離開時又不忘説聲：“待會見!”即使是上廁所後出來也總忘不了説一句：“待會見。”因而，方水柳在眾多老師心目中的印象，是個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小夥子。這也正象他的名字那樣，是一棵常生長在水邊的楊柳，無論栽到哪裏，都能適應周圍環境，茂盛的生長。

當時，也有老師好奇地問方水柳：“方老師，你對人總是這麼和和氣氣的不怕別人説你是個不講原則的好好先生嗎?”

這時，方水柳總是淺淺一笑道：“對人和氣又有啥不好?萬事和為貴嘛。”

有時，教師中免不了有些小矛盾，甚至發生一些口角，方水柳也總是以“萬事和為貴”這句話相勸，使雙方釋懷。久而久之，這“萬事和為貴”便成了方水柳的一句口頭禪。

方水柳不但善於搞好人際關係，而且也善於觀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見那位身材高高的語文教師老張和學校第一把手谷校長不但都是教語文的，而且又都喜愛文學，常常談古論今，關係非同一般，便常有意無意地與老張拉家常套近乎。他發現老張平時除了愛好文學，還愛好杯中之物，便在傍晚放學後，常邀老張到自己寢室喝一杯。老張是個爽快人，便欣然答應。今天喝了你的酒，明天老張也從家裏拿來好酒回敬，有時還拉上谷校長一同小酌。這樣一來二往，不但方水柳與老張之間的關係拉近了，而且還給谷校長留下了個好印象。

老張是位老教師，教學經驗豐富，便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在教學實踐中的經驗和體會都告訴了方水柳，這使方水柳得益匪淺。再加上他自己平時努力鑽研教材，因此取得了較好的教學效果。他任教的兩個班級的數學成績不但在全校名列前茅，而且在整個教學學區中也是數一數二，因而常受學校的表揚。為此，方水柳便向老張表達謝意：“老張，我取得的這點成績與你平時對我的幫助是分不開的，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呢!”老張被説得心中美滋滋的，但口中卻謙虛地説：“哪裏，哪裏，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嘛，我只不過談了些自己教學中體會而已，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從此，兩人的關係拉得更近了，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的鐵哥們。

一次，因工作調動，學校的總務主任李老師調到縣實驗中學去了，總務這個職位便一時成了空缺。谷校長便找老張商量，有心讓他頂替這個總務的缼。可是，老張素來不黯當官之道，更不願涉足官場，便婉言推辭。但為了替谷校長分憂，他就把方水柳推薦給了谷校長：“谷校長，我看這方水柳平時工作倒是十分踏實，責任心也很強，是位年輕有為的教師，不妨讓他來試試吧。”

谷校長本來對方水柳這兩年的教學成效看在眼裏，是頗有好感的，現在聽老張這麼一説，便點點頭道：“唔，雖然小方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只有兩年多一點，但工作確實比較出色。既然你又不肯屈就此職，那就依你所言，讓方水柳先試一陣子吧。”

方水柳上任後，果然雷厲風行。他立即着手擬定了一份改革方案交給校長室，得到谷校長的首肯後，便立即動手實施。第一步就是把學校的一些空餘屋子騰出來出租，這樣學校就有了活動資金。有了錢便什麼都好辦。於是拔出一部分款來改善教師的福利待遇，這一點最受教師的歡迎了。接着，他又新配置了一批教學儀器，提供給教師使用，從而提高了教學效果，這更受到了廣大師生的一致讚賞。與此同時，又對學校的食堂管理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原先學生就餐你擠我擁，秩序十分混亂，方水柳就制訂了學生按年段分批就餐的方案，使餐廳秩序井然，並又儘可能地改善師生的伙食，讓每個人都能吃飽吃好。

方水柳在管理上也真有一套。你看他，上任僅短短几個月，學校面貌已是煥然一新。上面有關部門幾次下來抽查考察，都獲得了好評。這不但使學校得到了縣教育局的通報表彰，方水柳也在全校教師大會上多次受到了表揚。

經過方水柳的不懈努力，兩年後，他就被任命為監管總務工作的常務副校長。你可別看方水柳如今當了副校長，可他仍然沒有一點官架子，對教師仍依然是那麼親切。

有人便對方水柳開玩笑：“方副校長，你短短几年時間就當上了副校長，這可是坐火箭升遷呀。”方水柳就笑笑説：“這是領導對我的信任，大家對我的支持嘛。不是有句話，叫;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呀，這話説得即既婉轉又很實在，哪個人不想往高出走呢?這是人的本能嘛。久而久之，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便又成了方水柳的另一句口頭禪了。

方水柳真的是個很有特色的人，也確實想盡辦法一步步往高處走。比如他的這不到一米六的身材，又生得貌不驚人，可全校教師中那位長得最漂亮的姑娘趙倩倩，不知被他用的什麼魔法，竟乖乖地投入了他的懷抱。

結婚那天，方水柳邀請了全校教師出席他的婚宴。在婚姻宴上教師們驚奇地發現，原先比趙倩倩還矮兩公分的方水柳，今天竟然與新娘“長”得一樣高了，而且似乎還稍稍高一些。後來，經一些教師的仔細觀察，這才發現了祕密。原來，方水柳為了在今天的婚禮上能不矮於自己的新娘，竟然叫趙倩倩把高跟鞋換成了平底鞋，而他自己卻穿上了雙厚底皮鞋(也真虧他想得出來)，難怪今天他不但不比新娘矮，而且還稍稍“長”高了一些。

後來，有教師與方水柳開玩笑：“方副校長，你結婚那天怎麼一下子長高了?”

方水柳竟也笑着自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我是吃了激長素呀，嘿……

有教師説，方水柳確實是個人才，是塊當官的料。這倒不僅僅是説他在短短四五年時間就從一個普通教師升遷到常務副校長;而他對當官之道倒也頗有研究的。比如説，他不僅對本縣的幾位領導的仕途瞭解得清清楚楚，而且對省市的幾位重要人物的履歷也是瞭如指掌，常常如數家珍般地説給身邊的幾位領導和教師聽。也有人半開玩笑半嘲諷地説：“小方，你是個當大領導的料，在這裏屈就副校長之職真是太委屈你了。”

或許是這話無意中刺激了方水柳吧，也許是其他另有原因。這學期剛開學，突然接到縣教育局的一個通知，清水鎮中學谷校長因挪用學校公款而被停職審查，並由常務副校長方水柳任代理校長之職。

通知一出，全校譁然。想不到一向清廉的谷校長竟利用職權侵貪公款。更想不到的是那個從教才五年多的方水柳竟一躍坐上了校長的寶座，真是不可思議。學校裏一時議論紛紛。不過，議論得最多的是，這谷校長挪用公款的事，是誰去告發的呢?是會計、出納嗎?可是那會計是位兼職女教師，平時小心謹慎，又膽小怕事，更沒有與校長有利害衝突。那剩下來了解內情的就只有那位常務副校長的方水柳了。他兼任出納，平時掌握着學校的財政大權，就是校長要用錢支出也需經他之手，哪有不知內情的?況且，這次谷校長被雙規對他來説是最大的直接受益者。但使人不解的是他與谷校長之間的關係，除了老張外(老張是個除了把書教好，一切都置之度外的人，而且也不知學校財務內情)，就再無別人可比了。然而，方水柳卻又是谷校長一手提拔上來的，可説是恩重如山呀。難道方水柳真的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嗎?不，或許是大義滅親吧。人們當然不得而知。

後來，不知是那位消息靈通者通過什麼渠道得來的消息，説是就在那個事件後，方水柳的妻子趙倩倩曾經私下對丈夫説：“平時谷校長對你那麼好，把你從一個普通教師提撥到常務副校長了，你怎麼能忘恩負義呢?況且，那些貪污款不是你悄悄存入谷校長的名下嗎?這難道是你給他設下的一個圈套?你呀……”方水柳就吶吶地回答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否則，我能當上校長嗎?這不都為了咱這個家嘛。”

據説，後來這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又成了方水柳的口頭禪。當然，這只是在他妻子趙倩倩面前説的。

但這畢竟是傳言，至於是否屬實，那就無從查考了。只是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這新上任的方校長和老張之間的關係，不知何故竟漸漸疏遠了，而且再也沒有一起喝過一次酒。

文：沈錫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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