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書生的尷尬命運——讀範遷的《錦瑟》

我讀小説有一個弊端，就是很容易將自己放到主人公的位置，去領略他的遭遇與人生。有時這讓我很痛苦，因為對於大部分的小説來説，為了情節更具張力，通常主人公的人生都不會好過。這樣的入戲使得我有時很難讀下去，但是又被那未知的命運所吸引，於是只好在彷徨中翻過一頁又一頁，最後感歎一聲，終於看完了。

範遷的《錦瑟》也是如此。當我讀完大概1/4的時候，就不太有繼續閲讀的動力了，因為這時主人公貧困潦倒乃至於餓到發暈，而我則正好經歷每個月還信用卡的時候。當然我(暫時)不會貧窮到這種餓到低血糖的地步(我想的更多還是減肥)，但是這種代入還是會令我有些惶惑，甚至恐懼。

這部小説説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大學生在建國前後二十年左右的故事。一個抗日戰爭勝利後在上海私立大學讀書的大學生，家道中落後命運隨着時代的變遷而隨波逐流，愛不到愛的人，又陰差陽錯參加了革命;天翻地覆後的新時代後意外娶到了心愛之人，然而好景不長，在時代的運動中再遭打擊，終至沒落人生。

對於這樣的故事，我們更多的是會歸咎於時代。大環境如此，我們小人物能如何?確實，歷史不會書寫小人物，小人物卻是歷史最真切的感受者。這種只能隨着時代安身立命的人生，對於我們每一個人來説都是如此。但對於小説裏的這位無用書生來説，除去那樣的時代環境，他的人生卻又是那樣的令人唏噓與無奈。

他無用：作為衰落的封建家族裏走出來的人，在沒有家族的經濟來源之後茫然無計可施，甚至於只能靠房東傭人阿香的接濟;他物質：因為富家女喜歡他，他便利用這層關係，吃大餐、住豪宅、到鄉間大院療養;他放縱：阿香喜歡他，他就放縱與阿香毫無愛情只為發泄的肉慾，首長的小夫人惲姐看上他，他就和她糾纏在了一起。他沒有主見，過的是一個完全被動的人生，從結交社會人士，到參加革命，再到經歷各種運動，都是隨波逐流，沒有一樣是有他自己的意志的。所以，若細論起來，更多的是應該歸咎那個時代，還是這個人?

而這多像我們認識的某個人;説得更確切一些，多像自己。置身在這個大變革大發展大調整的時代裏，一切都顯得那麼無奈而無能為力，於是只能隨着歷史洪流一路不知所措地往前行。歸咎到個人，則是很多的框框條條、對事物認知，以及人天生的惰性，最終構建了令人唏噓又無奈的命運。

這就是範遷的這部《錦瑟》，一個似是遠去卻又鮮活如生的故事，悲歡炎涼間的錦瑟華年。在看似不同實則一致的時代裏，可以淡看“他”的人生，而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