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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黨和國家的文章:父親是名地下黨

有關黨和國家的文章:父親是名地下黨

本站:新時代禮讚革命先驅,烽火狼煙的年代,我們的共產黨表現出的是不畏生死,堅決為勞苦大眾謀福址。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父親是名地下黨》。

有關黨和國家的文章:父親是名地下黨

我剛帶上紅領巾的時候就知道父親是一名共產黨員,我還着實自豪了好一陣子。但知道他還是抗日時期我黨的一名地下工作者已是1985年6月的一個晚上了。

那時我已經在我們集團公司趙各莊礦財務科工作3年了。午飯後,我看父親挺有興致的,就和他聊起天來,提及單位的事,隨口説了一句:礦上勞保科接到礦務局下發的一份通知,是傳達省裏文件精神的,對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時期參軍、入黨的老革命在退休待遇上給予照顧,我們科負責補發。

坐在一旁的父親聽了,不經意地念叨了一句:“不知道我這個算不算在內?”我激靈一下:“爸,你是老革命?是真的嗎?”“你怎麼沒説過?爸你真是的。”坐在炕上的母親見我不住地纏着父親問這問那,一把拉我坐在炕沿,告訴我:“你爸是老革命,抗日那時候入的黨。”

記憶中,我只知道三叔是烈士,四叔是傷殘軍人,爺爺奶奶就成了軍烈屬。三叔在解放豐潤縣榛子鎮的戰役中犧牲了,年僅19歲。四叔在解放北京密雲縣城的戰役中負了傷,一直到去世,胸部還有一塊未取出的彈片。多年來,父親極少提起自己的這些往事,母親也不多話,隻言片語中聽到他們聊得比較多的是四叔的傷病。

突然知道父親是中共地下黨,讓我驚訝不已,就感覺像電影裏面一樣,興奮又好奇。我急切地望着父親,催他多説點,還不住地埋怨他隱藏不露,一直不和我們説。父親瞅了瞅我,淡淡地説了句:“有啥説的?老家村裏的老黨員多着呢,人家不都這樣過着平常日子嗎?我現在過得挺好,挺知足。”父親的幾句話,不多,但擲地有聲,當時給我的感覺父親豁然高大了許多,敬重中又多了幾分仰慕之情。

下午到單位,我專為父親的事諮詢了礦上和局裏負責退休待遇的主管部門,證實了父親這種情況可以申請,但最關鍵的是要寫一份詳細的自傳體的紀實材料,並上報省裏,等待進行外調、核查、審批,最後落實待遇。

晚上回到家,我把情況如實和父親做了説明,父親低下了頭,好久沒説話。我明白父親難住了,這份自傳,很沉重,要回憶起40年前的點點滴滴,並且整理成文字材料,對於僅讀過二年書的父親來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爸,我來寫!”我鄭重地對父親説。

“你?中嗎?”父親抬起頭,疑惑地看着我。

“我,能中。”其實我心裏也沒底,為了安慰父親,我只能硬着頭皮答應。

“好,那我就好好想想以前的事,然後説給你,你寫吧。”父親的眉頭舒展開了,露出了笑容。

整整四十天,父親幾乎每日把自己關在屋裏,炕上放着飯桌,一隻鉛筆和一個小本子,想啊寫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記下了滿滿好幾頁。晚上有時我就坐在桌前陪着父親,聽他口述一些回憶起的往事片段,用心地記下來。更多時候我就獨自靜下心,專心整理父親記錄得斷斷續續的筆記,為最後的編寫自傳做準備。

父親累病了。有幾天,父親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尤其是回憶抗日時期和解放戰爭年代當縣委交通員那段往事時,經常是又激動又着急。母親悄悄告訴我,父親有時自己想着想着拿筆的手就會顫抖,眼淚也會撲簌簌掉下來,怕母親看見,總會把她支出去。有時記不清的事情使勁想,越想越急,自己就會焦慮煩躁。連日來的苦思冥想、情緒起伏變化,導致急火攻心,父親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

我能理解我的父親,平靜了這麼多年的心境,就像一汪湖水,突然扔下了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一圓圈擴散開來,打破了原本的安寧。我看到過父親半夜不睡覺,雙眼望着窗外,神情凝重,手中的旱煙徐徐燃着,這裊裊輕煙伴隨父親的思緒,追溯着那艱苦的歲月。

1943年6月15日,16歲的父親經同村的共產黨員王天順介紹入黨,經過一段時期的考察,組織上安排他擔任了縣委專職交通員,主要負責傳送文件和情報。那時的父親個子不高,但身材敏捷,反應靈活,尤其是兩條腿結實有力,跑起來像風一樣,就如他自己説得參加兒童團練就飛毛腿的工夫此時派上了用場。

當時的條件非常艱苦,父親往各村傳遞情報,根本沒有馬,交通工具全憑兩條腿,遇到日本鬼子掃蕩時父親就更加馬不停蹄的往各村傳遞情報,常常是居無定所,有時路過家門口都不能回家看看爺爺奶奶。如果有重要的情報就必須連夜出發,一點都不能耽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也要想方設法的把情報送到各村的聯絡員手中,然後再返回縣裏待命。碰到鬼子大搜捕,還要躲避追擊,常常是精疲歷盡,疲憊不堪,每天連衣服都不敢脱,綁腿都不敢鬆開,生怕有敵情耽誤時間

記得父親和我聊起他擔任交通員時的一件事,當時他説得輕描淡寫,可我聽了特別的心疼。

1943年的冬天特別冷,父親在各個村子裏跑情報,常常是晚上睡覺不脱衣服、不解綁腿。因為沒有統一發放的服裝,父親的衣服都是奶奶做,粗布棉襖棉褲,手工納的千層底棉鞋。父親的綁腿總是綁不結實,他擔心有敵情耽誤大事,就紮緊一次多少天都不解,時間長了,綁腿裏奇癢難熬,父親知道是綁腿裏生了蝨子。但他的綁腿技術實在不敢恭維,無奈只好忍着,實在癢得受不了,就用刺刀往綁腿裏生捅,直捅得外面的綁腿浸出了血跡才罷手。

有一天,組織同意父親回家看望生病的奶奶。縣裏交通根據地離家不算遠,三十五里地的路程對父親來説不在話下。回家後見過奶奶,父親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坐在凳子上,在雙腿下架個火盆,鬆綁腿。只見父親一圈一圈的解開綁腿,只聽火盆裏嗤嗤直響,只看那火苗一閃一閃,長了尾巴的蝨子被父親全部抖到了火盆裏。父親一邊抖落着一邊嘿嘿笑:“這蝨子夠肥,再養養長倆翅膀可以滿屋飛了。”

我當時看到父親説到這時,眼睛都瞪大了,特別驚訝。一旁織毛衣的母親見我這個樣子,停下針線笑着告訴我:“別不信,是真事,和你父親結婚後,你奶奶也告訴我,説你父親剛把綁腿鬆開不一會,人就斜靠着炕沿幫睡着了。地上攤擺着兩堆帶有點點血漬的綁腿布,父親兩條小腿耷拉地上,腿肚子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又紅又腫,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還浸着血。你奶奶當時看見你父親的樣子,心疼得直罵他,非要你父親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別再提着腦袋幹那要命的事了。任憑爺爺奶奶説破嘴皮子,父親就是一聲不吭,愛説啥説啥,趁着爺爺奶奶不注意,睡醒吃飽就跑了。”

父親説過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參加大部隊,親自衝殺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但他把三叔和四叔送進部隊多少彌補了父親心中留有的一絲缺憾。爺爺奶奶生了八個孩子,四男四女,父親在男孩裏行二,上有大伯,下有兩個弟弟。爺爺奶奶都是老實本份的莊稼人,膽小怕事,最大的希望就是我父親兄弟幾個安穩在家,娶妻生子過日子。爺爺憨厚朴實,大伯勤快能幹,爺倆漂亮的木匠活遠近聞名,靠他們的手藝養家餬口,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但父親性格很倔強,看準的事一干到底。12歲參加了兒童團,16歲加入共產黨,又把三叔和四叔送進部隊,都沒有和爺爺奶奶商量。

父親回憶説,參加兒童團時,整天的在村南邊的山上站崗放哨,看守着“信號樹”,就是在山包上栽顆像樹一樣的木頭。如遇到日本鬼子從南面襲擊時,就把“信號樹”往北面放倒,村裏的鄉親們看到就會馬上向北轉移。爺爺奶奶擔心受怕,生怕父親被日本鬼子逮住活埋,每次都讓大伯去拽他回家。可父親總是唬着臉把大伯轟回來,氣得奶奶一直罵父親是“拗彆種”。

父親説到這段歷史時,我突然想起了電影《雞毛信》,父親不就是那個真實勇敢的抗日小英雄嗎?

父親在談到送三叔和四叔去部隊參軍打仗的情景時,心情有些沉重。不是父親後悔送弟上前線,保家衞國,而是三叔的英勇犧牲、四叔的光榮負傷使父親覺得愧對爺爺奶奶。父親的兩個弟弟一直把我父親當做偶像崇拜,啥事都願意和父親商量。當父親把他們送進部隊後,三叔和四叔學習父親的樣子,對黨忠誠,勇敢頑強,在部隊表現很出色,還受到過連隊的嘉獎。一直到犧牲和負傷,三叔和四叔幾次路過家門都沒有私自回家看望爺爺奶奶。父親為有兩個這樣爭氣的弟弟驕傲和自豪。

三叔的犧牲一直是父親心裏抹不掉的痛,爺爺奶奶因此始終記恨着父親。因為三叔是爺爺奶奶眼裏最乖的孩子,脾氣好,性子柔,聰明好學,從來不惹二老生氣,三叔的死給了他們致命的打擊。

父親回憶説:三叔參加的戰役地點離家裏不遠,當他的遺體抬回村子時,全村的鄉親們都趕來圍在遺體旁,兒時的夥伴有的抱着三叔哭的淚人似的,有的叫着三叔的小名唏噓不止。趕回來的奶奶剛一見到三叔的遺體,一下子就昏厥了過去,爺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空,鐵青着臉,一句話也説不出。痛失愛子的巨大悲痛讓他們覺得天要塌了。奶奶醒過來後,狠狠的望着父親,突然,發瘋似的撲到父親身上,又捶又擂,嘴裏不停的喊:“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非要把兩個都帶走,你為什麼不替三兒去死!”

父親當時一聲沒吭,任由奶奶捶打。父親的心很痛很痛,刀剜一樣!一奶同胞的兩個弟弟,自己親手送進了部隊,還不到兩年,先是一個負傷,現在又一個犧牲,父母怎能忍受得了?父親真是恨不得自己替他們去傷、去死!他的心在淌血!

抗日戰爭勝利後,組織上安排父親留在了縣裏,擔任解放部隊的後方補給供應的負責人。這項工作看起來很簡單,其實特不容易。由於連年戰亂,糧食非常短缺,老百姓本身就吃不飽,還要節省一些糧食留給部隊打國民黨。父親忠心耿耿就經常帶領後方補給人員跑東村到西村,籌集糧草,籌集急需物資,同時,還要繞開還鄉團的圍追堵截,躲避他們的的搜查和掠搶。

記得父親回憶説:有一次,當他們籌備完將要送前線的幾車糧食和草料後,已經是後半夜了,他們在回縣裏的路上,忽然接到情報,説有叛徒告密,還鄉團要截糧草,命令父親緊急處理,確保糧草安全。接到命令,父親臨危不懼,立即帶領小分隊一班人火速返回糧草存放地,連夜又將糧草轉移到安全地方,一直到天快亮時才掩藏完畢。小分隊分散回來的路上,真的遭遇到了還鄉團的搜捕,父親機智地跑進一户莊院,把槍藏在了豬圈的豬槽底下,自己又躲在一個廢棄的大缸裏,扒拉些秸稈堆在缸上。缸底都是爛泥,又黏又臭,足足兩個小時才脱身。

那時候他們經常忙得幾天不睡覺,餓肚子是常有的事。父親性格耿直剛烈,做事咬釘嚼鐵,雷打不動。每次執行任務,都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不管冒多大風險,拼着性命也要完成。父親講到這些時,臉上的表情特別滿足,高興地説:“還好那時沒出過岔子,任務完成的都不賴,幾次都得到了縣長的誇讚。”父親美美的笑容,我的心裏也好舒服。

父親是條硬漢,剛強在我的記憶中他極少掉過眼淚,可回憶起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時,不禁喉頭哽咽,眼睛濕潤。父親時常在月夜,追憶起當年犧牲的戰友,也倍加珍惜今天。經常囑咐我們兄妹好好做人,做一個正直人,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他沒有豪言壯語,更不會誇誇其談,一輩子堂堂正正,挺直腰桿做人。教育我們,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人要知足,事要做好。直到今天,父親的這句話一直是我們兄妹的座右銘。

記得我們爺倆整理自傳空閒時,我與父親聊天,曾經問他:“爸,你那麼小,就當地下黨,不怕鬼子逮住你活埋嗎?”

“那時候小,根本不知道害怕,就想着把他們快點趕回他們自己家去!”父親抽着旱煙説。

“那你不怕還鄉團那幫壞蛋報復奶奶一家嗎?”

“咋不怕啊,説不怕那是假的,就擔心家人遭黑手。但要不把這幫壞蛋消滅,莊裏人哪有好日子過啊。”父親當時的表情有些激動。

“爸,聽我媽説爺爺奶奶不喜歡你,一直不想你,是不是因為三叔和四叔的事?”我楞眉楞眼地問了一句,問完就後悔了,嚇得直伸舌頭。

父親的眼睛垂了下來,臉色有些難看。我戳到了父親的痛點,那是父親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

記得母親説過,奶奶在家特別強勢,也特別迷信。父親送走三叔四叔參軍後,奶奶悄悄找了街上的算命先生,占卜三個兒子的吉凶禍福。算命的先生是個瞎子,掐掐手指搖搖頭,説:“兩個孩子都沒事,一個性子最犟的命不保。”萬萬沒想到,奶奶最喜歡的三兒子沒了,再加上四叔戰場上負傷回家,奶奶窩了一肚子的火全部撒在了父親身上,動不動就埋怨指責父親。父親默默忍受着,但他不後悔自己乾的事,他覺得最大的孝順就是在二老面前不頂嘴不爭辯,在家時就拼命多幹活,苦活累活搶着幹,讓奶奶心裏痛快點。

全國解放後,父親在縣政府幹了四年的後勤工作,1952年,父親辭去了工作,帶着母親離開了老家,到離家50多裏的煤礦當了工人,一干就是三十年,直至退休。

父親的待遇終於批下來了。

經過幾次的修改和整理,父親的自傳材料才被省裏收下。剩下就是漫長的等待,要進行外調、審查,核對。半年後,單位勞保科通知我,説父親算抗日戰爭的老革命,退休費按照省裏規定進行上調,並補發近一年的補貼。

為父親記錄、收集和整理自傳,始終懷着一顆敬畏之心,那種感懷讓我久不能釋然。平凡的父親,平凡的一生,他沒有立下過赫赫戰功,沒有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更沒有炫目的名聲地位,和許許多多為國家解放、民族獨立奉獻青春的前輩們一樣,默默無聞,無悔自己堅守着的那份信仰和執念。就像一條潺潺的小溪,平靜地流淌着,無聲地走入生命的里程。

記得六個月後的一天,當得知父親的待遇獲得批准的消息時,我當時興奮得放下電話就跑回了家,進屋衝着父親就喊:“爸,批下來啦!批下來啦!”父親戴着老花鏡,坐着馬紮,正在看報紙,見我風風火火跑進來告訴他這一喜訊時,父親激動了,只見他緩緩地站起來,拿着報紙的手有些抖,嘴裏不停地説着:“好事兒,好事兒。”

此時的父親,滿足感充盈着內心,這份幸福的感覺讓父親就像個孩子,笑得那麼開心,那麼温暖。

當勞保科的同志去家裏看望父親,正式宣佈這一好消息時,我看到了父親眼裏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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