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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回憶抒情散文:上海,海上

上海回憶抒情散文:上海,海上

編者按:一提起上海,我的腦海裏就浮現出那些熟悉,親和的記憶畫面。上海,你還好嗎?

上海回憶抒情散文:上海,海上

很喜歡上海有這樣一個很文藝的稱謂:“上海,海上”。

十月,上海的早晨飄着“嗲兮兮”,軟塌塌的秋雨,隔窗望去,好端端的大上海,一派濕漉漉的秋涼。

説來小輩人會不信,過去,七八十年代,我們這輩人想來趟上海,那絕對是件很奢侈的事。小年輕熬到結婚辦嫁粧,才能狠狠心,咬咬牙,緊緊巴巴的去趟上海。

來過無數次上海,可上海留給我的記憶幾乎都還是碎片式的。專程來過上海觀摩戲劇,音樂會,來辦過國際演出展覽,與上海分公司談過動漫合作,最早來上海歌劇院劇場演出過《秋海棠》。來來往往的小事不太記得住了,總之,次數不算少。

最長呆在上海的日子,是七十年代末,小城文工團派我來上海,在當年的上海青年話劇團進修,以學戲劇化粧的名義,“偷”學表演。

拜過一位青話叫趙家華的化粧老師,他知道我是存心來學戲的,學化粧也只是一個“幌子”,真要説來學戲,團裏不一定接收一個小地方劇團的人。所以,趙老師教的也不那麼上心,我也就平時演出時,在後台化粧間幫他打打下手。

N多年沒再見過趙老師了,按年齡推算,他今年少説也有七八十歲了。趙老師地道的上海人,住在市區一個狹窄的弄堂裏,那種老上海典型的小二層“鴿子屋”。記得去過趙老師家不止一次,還吃過他家幾頓飯。對師母的印象已經不深了,模模糊糊的一個上海婦女的背影而已。趙老師是一位極其細膩,非常女性化的男人,説話輕聲輕語,厚厚的嘴脣上下微微顫動,脣縫裏擠出來的都是些膩膩,甜甜的上海話,那個時候,還不太能聽全,聽懂。

趙老師對男人和對女人的態度都很特別,更像女人一般委婉,纏綿,甚至絮叨。臉上的笑容和愁容會在每天瞬間轉換,要麼愁得傷感,要麼笑的燦爛,多數時候,還顯得十分嫵媚。

那時的“安福路”是我對上海最熟悉的一條街,剛來那會兒,我也只有十八九歲。不敢往遠處跑。再説,當時每月對工資也只有五十塊錢左右,真所謂過着“吃了上頓愁下頓”緊緊巴巴的日子。出門想家想的厲害,見天兒往青話傳達室跑,眼巴巴盼着家裏來封信,當然,最盼的還是每月家裏寄的匯款簞。

青話有食堂,每月的工資,大半兒換成飯菜票,花在了食堂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也不夠吃,一到下午肚子就咕嚕。

去老師家蹭的那幾頓飯,吃得別提有多“猴”了,像被餓了好幾天的非洲難民,那吃相,肯定嚇着趙老師和師母了,不然,怎麼後來他們很少再叫我回他們家吃了呢?

説學藝吧,倒是“偷“學了不少,哪天會專文寫寫。説學化粧吧,回到團裏也夠吃夠用了,團裏演員見我學成回來,個個跟大姥爺,大奶奶似的,一到演出,本來自己化的粧,全指着我化了。於是,我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兒,每天揹着化粧包包,早早下後台,伺候那些爺爺奶奶們了。誰讓我學過這行了呢?

青話那些年當紅的演員,要數拍電影拍紅的幾位。祝希娟,廖有樑,徐幸,施錫來,婁際成等等。趕上我進修那時,最紅的,要算在電影《保密局槍聲》裏的主演陳少澤了。也只見過陳少澤回團的一次,那日,清楚記得,我正在傳達室取郵件,青話大門外一陣大聲喧譁,那條小巷像是整個沸騰了,密密麻麻把一個人圍得透不過氣來。原來是人們發現演員陳少澤了。

幸好陳少澤身高八尺有餘,鶴立於“雞羣”之上,白皙的膚色,俊朗的面龐,高挑勻稱的身板,天生一副明星相。

除了上面提及的幾位明星,青話大院內,最受人們尊重,甚至有些畏懼的是那位大爺一般的演員焦晃。焦爺進進出出“神”一樣光彩照人,從大門口的老傳達起,沒人對他不敬重,不點頭哈腰的。我進修時,正趕上青話在排兩部劇,《再見吧,巴黎》和《李宗仁歸來》。我和團裏上戲畢業的一位演員李建華,還在《李宗仁歸來》中串了一個李宗仁的貼身衞士。

青話排練場上有架老式鋼琴,據説是他們團從前用來練聲和練形體用的。反正沒被我趕上他們團練功。倒是每天是我練琴,打發下班以後寂寞時光的一件最好物件。

團裏安排我住在小劇場樓上的一間小屋裏,黑乎乎的,只能擱下一張小板牀。好在那陣上海人的住宅條件都很寒酸,有這麼一塊空地在大上海窩着,已經夠幸運的了。

還是清晰的記得在上海的那些日子飢一頓飽一頓的難熬,每逢前半個月,家裏寄來的錢,就花得精光,只能幹啃麪包。飯菜票都買不起。每天除了往母親單位打電話,就是往傳達室跑,急吼吼等着家裏寄“救濟款”來。

萬幸的是,之前通過小城的同學認識的兩位,在上海警備區當兵,得知我在上海青話進修,本着對劇團和演員生活的好奇和嚮往,三天兩頭開着一輛軍用“便三輪”來看我,關鍵是還用熱水瓶灌滿啤酒,帶着些吃的來。我們經常在我那間小屋,把他們帶來的小菜,熟食,啤酒鋪滿一桌吃吃喝喝,海闊天空聊到半夜。還有好幾次,是他們用“便三輪”接上我,去街上小店改善改善伙食。如今回想起來,要是沒有他倆在上海常常陪我,我一準會患上憂鬱症什麼的。

這輩子,斷糧,斷頓,頓銀子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是在上海度過的。囧的我,不得不在上海大街乘公交車時,能逃票就逃票,能便宜就便宜,能耍賴就耍賴了。

過去,來趟上海除了奢侈,也是件很遙遠的事,要醖釀上好半天才做好去上海的準備,跟出趟國那麼神聖。

那會兒,看慣了上海人的柔弱,矜持,細膩中帶着的驕橫和傲慢,常常掛在他們嘴邊和眼角邊的那一絲對外地人的不屑的神情和那句“港度”的發音。

即便是大早從擁擠不堪的弄堂裏,從“鴿子嘍”裏鑽出來的一位普普通通的上海人,也有着“十里洋場”那樣的恢弘底氣,外地人多少要懼怕上海人幾分。

眼下,上海人温順多了,也平和多了。節假日你看好了,全國各地在景點,在賓館遇見最多的,聽到最多的還是一羣烏泱泱的上海遊客。上海人看上去也比從前親近多了。

又來上海了,還是覺着那麼熟悉,那麼親和,有那麼多的記憶畫面。

上海,海上,曾經那麼遙遠和孤傲的一座國際大都市,如今腳一蹬,“和諧號”一個多鐘頭就到了,上海,你還好嗎?

作者: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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