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人生散文：楓葉正紅，夕陽正靚

編者按：人到晚年，總會有些失落。但別過多悲傷，抱着“楓葉正紅，夕陽正靚”的心態，你會活得更加快樂。

機緣巧合，順理成章，在我還差幾個月"達標"成為"老同志"的時候，接下了這台演出總導演的任務。

舉薦者有心，主辦方一開始卻半信半疑，與這位傳説中的"大牌"導演能合作愉快嗎?最初的"面試"，約在了江蘇飯店大堂咖啡座。我與"省中心"笑容可鞠的王一行人的接頭"對暗號"一般懸疑，又如"快閃"一般迅疾。熱情洋溢的一行人中，我分明覺察出有一張略顯"高冷"，不苟言笑的面龐，當時，心中不由掠過一絲"海水不可斗量"的"陰影"。後來我才得知，此人從前果然是一名"海軍"。

一隻硬盤，一張節目彙總表，雙方"交貨"完畢，約定了再見的時間。當晚，我一氣看完了全省十三個城市選送的參演節目和省中心的三個節目。如果圖省事，三下五除二，用自己這多年積攢下的"老道"套路，不是件費力的事。偏偏那根"軸筋"又跟自己擰巴上了：不貪圖省事，不甘平庸，不按常理出牌，不重複自己和別人。

跟自己"軸"過之後，接着開始跟主辦方"軸"上了。第一天邁進省老幹部活動中心的大樓，看到有無數老同志，老幹部，在這棟樓舒心，祥和，淡然而又精神矍鑠的上上下下。他們穿梭於棋牌室，戲劇室，健身房，乒乓室，書畫室，閲覽室，排練房，大教室。。。。。。

方案闡述完畢;有一陣短促的停頓和沉寂，我還清楚的覺察到;坐在我對面的中心領導一班人和一張張矜持面龐，開始在短暫的面面相覷後，露出些許默許和歡顏。他們畢竟有過多年操持老幹部文藝活動的經歷和閲歷，他們表示出對我這麼快捷能把準晚會主題"脈搏"和"脈絡"，並聽出其中非同一般的一些新手法。他們開始向我輪番發問，我在做一一答辯。王依然滿臉堆笑，那位海軍李似乎也"陰轉多雲"。

闡述通過極其順暢，推進速度超快，當即拍板定奪不算，李還現場辦公，將一切不可能，一一轉化為可能和可行。這是我合作過的主辦方，決策力和行動力最為果斷，利索，嚴謹，高效的一支團隊。也是後來才知道，幾位都是軍人出身，海陸空，武警齊全。加上後來出場的這位彪悍，果敢，睿智，曾經有過空軍，轟炸機駕駛員戰鬥經歷的陳，這又自然天成了一支作戰，應戰能力超強，超具親和力的創作團隊。

自始自終的前期創作，中期推進和後期製作，沒有過揉來揉去，膩膩歪歪的反覆無常，沒有猶豫不決，舉棋不定的糾結鈍挫。我很慶幸遇上了這樣一羣人和一支團隊，與他們的合作行雲流水，逢凶化吉，無往而不勝。

我們在"陳大塊頭"的率領下，召集起連雲港，蘇州，常州，宿遷等代表隊領隊，編導，直奔徐州開現場會，統一創作思想，理順協作關係，明確節目思路。"卡"在徐州團隊創作上的那個"結結"，很快被"陳"一行人夜走"雲龍湖"親眼所見的"暴走團"的情景解開，徐州張局長，周主任推出了當地一位有着"仙風道骨"一般的"武藝高人"來見我，幾句話一碰撞，以徐州當地民風和全民健身新景象"暴走"為原型，重塑全民"健步走"的良好風尚，將茉莉花，徐州柳琴戲等音樂元素，融進快板説唱，節目創意成型為：《健健康康跟黨走》。那位白髮飄逸的邢導，是與我溝通最頻繁，也是我見過的最亢奮，無時無刻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停不下來的一位令人尊敬的同行。

看似是在幫徐州隊"開小灶"，打磨節目。其實是想借力這個節目帶動整台晚會的一個高潮段落，形成晚會的一大亮點。對於老人，老幹部什麼更重要?精神生活愉悦之外，健健康康最重要。

全省選送的節目中，舞蹈歌唱類節目居多，節目類型顯單一。很快與中心決策層達成一致創意：有效，有序，有意的對晚會節目進行較大幅度的重組和整合，提煉呵加工，甚至再造。

鎮江和泰州隊都是表現"海洋"的兩個節目合二為一，不管是歌伴舞還是舞伴歌，導演一言既出，兩個隊不説二話，説改就改。有意無意的"拉"了一回"郎配"，沒曾想，兩個城市的"老男水兵"和"老女水兵"，竟然樂不可支，相見恨晚，難捨難分了。

為了落實晚會中的兩位親歷現場的講述人，跟着局和中心領導"二陳"，一路冒雨驅車無錫，句容兩地，追蹤和專訪老戰士吳成和老勞模趙亞夫。

吳老可愛至極，在他那間當地專門為他新建的革命歷史教育基地的教室裏，"陳"剛剛説明了我們的來意，八十多歲的獨臂吳老滔滔不絕向我們講開了他戰鬥故事，一講就是半個多鐘頭。要知道，在台上，我們只給他的講述時間僅僅是一分多鐘啊!情急之紅，我趁機打斷了吳老的故事，遞上一張一邊聽故事，一邊寫下的一分鐘講稿給吳老。吳老看了兩遍，嘴角輕輕囁嚅着，很快弄清了我們的真實意圖，不急不惱，站起身來，面對我們重新講述起來，不多不少，整整一分半鐘。在場所有人都被吳老深深震懾了!

趙亞夫演出前還發過高燒，為了這場演出，他國慶假期沒出過一天們，在家靜養恢復後，演出當天，冒雨趕到演出現場。邁着略顯沉重的步伐，打起精神，上台傾述了自己作為一名老農業科技工作者向十九大表達的喜悦心情。

連雲港和蘇州兩個城市代表隊的節目，我們也將他們整合成一個了;男聲合唱《革命人永遠是年輕》。當吳老在一位少先隊員的攙扶下，出現在觀眾席裏，深情講述到;"我還不老，我像才只有十八歲，這就叫革命人永遠年輕"!説到這兒：吳老舉起他那隻殘缺的手臂，舞台上，兩地組成的老年合唱團，激情，歡快，熱烈地唱出這首歌，全場立刻沸騰了!

整台演出沒有設置主持人，只用四位朗誦者和兩位講述人串聯序篇，上篇，下篇河尾聲。

四位重量級的朗誦者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著名藝術家。高英，鐵金樑，耿耿，何長明。這四位，不僅語言藝術高超，人品和藝德還極好。他們激情的朗讀，傳達出全省老同志，老幹部共同的心聲：我們沒有老邁，只有豪邁!我們向着十九大光榮與夢想的方向，前進!向前進!

我們從全省選送的節目中精選出一個服飾表演，四個舞蹈節目合為《大美江蘇，水韻江南》組舞。在"下篇"形成一組水韻江南的優美長卷，情景詩畫，美輪美奐，楚楚動人，温暖如春。畫裏畫外，有《錦繡金陵》的旗袍古韻，有吳儂軟語的《水韻江南》，有天真浪漫的《濠河浣紗》，有粗曠豪放的《鹽田豐歌》，更有美豔奪目的《楓葉紅了》。

堪稱經典舞蹈之作的《楓葉紅了》，由前歌那位受人尊敬的老藝術家周冬明親自編導。充分彰顯出這位老藝術家對藝術的強烈執着和用情，用心。音樂，服飾，道具，畫面，燈光都讓這段舞蹈光彩照人。

演員中有許多熟悉可親的面孔，她們都曾是舞蹈界的"女神"，雖説都已年過半百，她們都還保持着青春的花容，成熟的美貌，妖嬈的身段。

已經單槓兩個節目領舞的舞蹈家俞春陽，被我點將又去擔綱了揚州隊的女聲合唱《美麗中國夢》中的獨舞。幾個八拍，就一個串場，一個高平台亮相，有着"恐高症"的俞老師，最終還是拗不過張胖導演的固執和霸道，拼着老命衝上去了。

舞蹈團何團長不慎扭了腳踝，連着幾天排練，一瘸一拐的硬撐着。她知道知道自己是全隊的靈魂人物，時刻要起表率作用，啞着嗓子，咬緊牙關，也要領着舞隊一般老姐妹們，讓"楓葉"紅遍全場。即使在正式演出時，那條扭傷了的腿腳一不小心踩着了"蔡蔡"的紗裙，眼看有可能的一個踉蹌，卻被她優雅，淡定，從容的舞姿化解過去了。

省中心，推出了最強，最大陣容，托起了晚會的首尾份量。百位老人合唱團始終以飽滿豪邁的歌聲響亮唱出《前進吧!中國共產黨》和《光榮與夢想》震撼全場。

每當我曾經同事過的四位老省歌的歌唱家陳小平，楊樺容，趙毅，許榮一出現在主舞台上，我就會情不自禁的被帶回到我們過往的老省歌巔峯時代。他們的歌聲依然年輕，舞台上依然神采奕奕。

排練結束了，彩排順利了，演出圓滿了。演員們遲遲不忍離去，他們太愛這個舞台了，他們當中有的也許才剛剛與舞台"初戀"，有的也許早已與舞台能算上"銀婚"或是"金婚"了。

這些天，我一直與他們朝夕相處，奮戰在南京人民大會堂。他們被我們父女倆一遍又一遍的"折騰"，"折磨"，他們有沒有怨言我不知道，但我卻留下不少的自責和內疚。我不該對他們那麼嚴謹和苛求，刁難和大聲。當然，彩排完成的那天，我向所有演職人員鞠躬致歉過了，因為他們真的是我看到過，合作過的最棒，最可親的演員們!

與中心同仁們為這台節目共事，前後忙碌了有兩個來月了，當真有一天一旦熬出了頭，又會突然覺得心裏一陣空嘮嘮，哇涼哇涼的。

看熟了"王"那張憨憨的笑臉，總在眼前晃悠閃現，耳邊總在飄蕩着去不掉淮安方言的"陳"非常。。。。很快樂"的口頭禪。喜歡遇見那位眼鏡之外的臉龐都在微笑，笑的一邊一個小酒窩也跟着在綻放的小謝，還有那位眼神裏時常透着"警惕"和"火熱"的陳，那位慢悠悠，藏着藝術能量隨時都有爆發可能的小黃，那位眼鏡鏡片上都像寫着數學公式和財務報表的小陸。。。。。。還有，還有。

我常跟他們説，你們很不幸選擇了我做你們晚會的總導演，讓你們跟着我的固執受累，受折磨，他們嘴上推説一點沒有，心裏一定狠狠的稱是。他們是以最大的包容和寬容在像對待他們本職工作中所有老同志那樣對我。我從心底裏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相信與他們還會有下一次的深度合作，因為我很快就會加入到被他們"管理"的行列。

完成這台晚會後最大和愉悦是，我突然有種這個人生階段"楓葉正紅，夕陽正靚"的新鮮感和成就感。

作者：張波

公眾號：張波純文學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