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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家龍: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企業家

龔家龍: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企業家

龔家龍的性格,也許是天性使然,也許是經濟轉型的中國對一個民營企業家性格塑造的結果,也許是一個能讓企業存活17年的民企老闆的睿智選擇。

龔家龍: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企業家

“能從改革開放活到現在的民企老闆都不是簡單人”,湖北天發集團董事長龔家龍感慨地説。從他總是笑眯眯的臉上,從他略帶委曲求全的話語中,你很難看出他是一家擁有60多億元資產、兩家上市公司和近萬名職工的集團企業的創辦者。龔家龍的性格,也許是天性使然,也許是經濟轉型的中國對一個民營企業家性格塑造的結果,也許是一個能讓企業存活17年、“不簡單”的民企老闆的睿智選擇。

從鑽井工到董事長

龔家龍的創業歷程和時代背景高度相關。聰明讓他看到際遇,特殊的歷史時期造就也挫折了他的才能。

由於地質學家李四光認定湖北江漢平原有油田,1971年,年僅17歲的龔家龍就參加了石油大會戰,成為一名鑽井工。年輕的龔家龍由於精於鑽研,工作拼命,得到領導賞識,被派去學習汽車修理技術。一年後,他已能在一天內把一輛拆散的解放牌汽車全部裝上。正是具備這種技術才能,所以當湖北荊州輕紡工業局組建車隊的時候,已經小有名氣的他,被調去負責汽車的維修和調度,最後出任五十輛車隊的隊長。龔家龍説,這是他從技術型人才向經營性人才轉折的人生拐點。在車隊,他發現了自己的經營頭腦,啟動了人生的第一次運營。

1980年前後,湖南常德捲煙廠的香煙很有名,但奇貨可居,憑藉煙票都難於買到。龔家龍聽車隊跑運輸的司機説起常德捲煙廠煙葉不足,而湖北襄樊煙草公司可提供煙葉,於是,他從襄樊煙草公司購買煙葉,拿到常德捲煙廠加工,換回常德捲煙廠的香煙,給荊州輕紡局銷售。二年的時間,龔家龍為局裏賺回幾百萬創收,但他當時的工資仍然僅是每月51塊錢。這使龔家龍認識到做買賣賺錢太容易了,由此確定了他的人生道路和方向。但是,與此同時,他也遭到了來自社會和歷史的第一次打擊。1982年,中國政府開始打擊“投機倒把”行為,龔家龍不得不停止了這種“投機倒把”,並因一千七百元錢的費用遭到了長達一年時間的嚴厲審查。

龔家龍的經商才能還是得到了輕紡局的認可。1985年,輕紡局成立輕工產品經銷公司,龔家龍被聘為經理。他用美元的外匯配額進口鋼板、化工原料、三夾板供應給荊州物資局所屬的洗衣機廠、電冰箱廠和紡織廠。“實際上,為何當時彩電、冰箱都要憑票購買?甚至拿到票都要花很大價錢?就是因為原材料短缺。而當時我做的就是想盡各種辦法為荊州的輕工紡織企業提供最急需的原材料。”

1988年,龔家龍羽翼豐滿,準備大幹一場,註冊成立了"湖北省荊州地區生產生活資料產品經銷公司"。歷史際遇再次垂青於他,那一年,是中國經濟史上著名的“通貨膨脹年”,百姓見什麼買什麼,瘋狂囤積生活用品;而廠家則是無論生產什麼都能買得出去,大批購進原材料。所以龔家龍這個“生產生活資料產品經銷公司”開張就賺了個盆滿缽滿。“舉個簡單的例子,那時候彩電緊張,我用外匯到廈門搞到一千台飛利浦彩電和三千台的日立彩電,一台彩電最少賺七百。而且,在當時的形勢下,所有的物品一天一個價。”憑藉經濟環境的大背景,以及自己多年的經驗、才能和積累的人脈,龔家龍在1988、89兩年時間,賺了近千萬資產。不過,不管他的財富有多少,他的公司在當時都被稱為“皮包公司”,是受審查、打擊和歧視的主要對象,他的自尊心和才能都不允許這種狀態長期存在,於是,1989年他決定辦實體企業,收購了兩個石油液化氣庫,成立“海南龍海石油液化氣公司荊州儲運站”,邁出了成為今日石油業“大鱷”最關鍵性的一步。

糾纏不清的政企聯姻

從龔家龍註冊自己的公司那天起,“民營”和“國營”,企業家和政府之間就陷入了一場難分難解的糾結。1988年的時候,大部分私營公司都掛靠在國企或是事業單位下運營,龔家龍的公司掛靠在荊州經濟協作辦公室下面。在當時僅有的兩種企業性質“大集體”和“全民”所有制之中,他選擇了全民所有制。

現在回頭看來,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如果不是作為全民所有制企業,天發集團根本不可能在96年上市(1993年龔家龍把公司改建為“湖北天發企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國家政策規定,凡92年國家體改委《股份有限公司規範意見》出台前納入股份制改造試點範圍組建的股份有限公司,均作為歷史遺留問題對待,相關企業都可以上市。由於1989年建石油液化氣庫時帶有集資性質,龔家龍當然會不遺餘力地爭取入圍。而入圍的先決條件是龔家龍的公司必須擁有國有股。龔家龍通過運作,將天發集團的631萬股劃給荊州地區國有資產管理局,並向政府承諾:只要天發集團上市,他會投資把荊州建成全國最好的農業基地。湖北省盛產菜籽,是全國油菜產出大省,但是當時湖北省並沒有農業的自主品牌,沒有成規模的農產品加工廠,用的麪粉、食用油全部來自廣東。政府渴盼本地龍頭加工企業的誕生。為了讓政府放心,龔家龍知道空有決心和承諾肯定是不行的,他立刻投產做農產品加工。1996年,只擁有兩個加油站、6000多萬元資產的天發股份(000670)上市。

得到了利益,就要盡義務。龔家龍得到的利益和付出的代價基本相同。好企業上了市,就要帶動壞企業。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下,龔家龍一口氣把湖北的十五家國企收到旗下。這十五家企業包括七家造紙廠,兩家木材公司,一家畜牧良種場,一家金屬材料公司,一家化輕公司,一家化建公司,一家物業發展公司以及“著名”的活力28。1996年龔家龍只有二百七十名員工,而98年年底,職工總數激增到兩萬。

這種收購的代價是:國企、民企產權糾纏不清,到底是政府説的算,還是企業管理者説的算?----這個問題,直至今天仍未徹底解決,並且成了制約天發集團發展的痼疾。

活力28是一個最典型的案例。上世紀90年代初期,“活力28,沙市日化”這句廣告全國家喻户曉,1995年集團全年銷售洗衣粉近10萬噸,濃縮洗衣粉市場佔有率達到全國的80%。但至2000年,由於決策失誤,活力28已深陷困境,企業的銀行債務達2億多元,累計虧損5億元。在活力28職工不知情、天發集團不情願的情況下,荊州市政府將活力28集團公司“劃轉”給天發集團管理。這場拉郎配的結果是,1000多名職工對活力28的改制、管理以及職工“三金”的安置不服,不斷上訪告狀,職工和企業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2004年10月,荊州市政府一位副市長主持召開了由政府各職能部門負責人、天發集團高層管理人員和活力28集團職工參加的座談會,探討企業的前途問題。根據座談會達成的協議,市政府開始考慮讓活力28集團脱離天發集團。現在,天發集團和政府仍未達成最終協議。龔家龍認為,天發是以承擔債務的方式兼併活力28的,如果政府要收回活力28,至少應該把資產與債務一同帶走。

現在,龔家龍提起這些事,總是感慨難盡。他説:“剛開始我想政府支持你上市了,我也要為政府做貢獻;後來一看不對勁,這兩萬職工身份沒有轉換,我要安置養老和就業,並且他們根深蒂固的國企觀念很難轉變。”龔家龍估算,天發為兼併企業而承擔債務、進行技術改造和安置職工的資金費用為22億元人民幣。北京科技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劉澄教授指出,天發事件的教訓是慘痛的。在天發形勢大好的時候,政府將把天發作為當地國企改制和企業脱困的主要渠道,把大量企業“給了”天發,實踐證明這些企業不但沒有被救活,還拖垮了天發。

資本運作受阻

龔家龍絕對是一個很有資本運作頭腦的人,他從內心深處渴望大手筆、大資金的運作。荊州早期以農業生產為主,龔家龍見證了大部分荊州企業因為缺錢而進行馬拉松式的建設,沒等建成企業就已破產的歷史。成立實體公司以後,龔家龍樹立了一個決心:上就上個大項目,幹就幹個大產業,當就當個大股東!這個決心一直持續至今。

1992年,在對公司進行股份制改制時,他看到深圳發行股票募集資金很火,就決定也發行內部股票,算得上是全國敢吃螃蟹的第一批人。龔家龍首先發動親友購買天發的股票,然後動員每個職工買,然後再讓職工帶動其他的人投資購買。他反覆強調深圳股票暴富的案例,並承諾:“一旦擁有天發,暴富不是神話”。龔家龍説,當時外地人通宵排隊來買天發的股票,使他一下籌到幾千萬的資金,為氣庫的配套建設奠定了基石。龔家龍還有一個得意之作。1997年,龔家龍憑藉他的農業生產基地,為三峽工程提供服務,供應幾十萬人的米、麪粉、油、肉等,然後據此申請一隻三峽基金,立即發行。龔家龍用募集到的4.86億資金再加上銀行貸款投資,二年內建成四個至今仍是全國單廠規模最大的現代化工廠:三十萬噸油脂加工廠,十萬噸的麪粉加工廠場,東南亞最大的大米加工廠,十八萬噸的飼料加工廠。

但是,從2001年起龔家龍的資本運作就不再順風順水了。2001年3月,天發股份實施了2000年度配股計劃,實際募集資金3.97億元。但是配股項目的投入沒有並給天發股份帶來預期的利潤增長,公司在2001年反而出現業績大幅下滑,當年公司僅實現淨利潤223.43萬元,比2000年的5236.1萬元下降95.73%,2002年上半年乾脆變為2549.1萬元的鉅額虧損。中國證監會於2002年8月28日進入天發進行稽查,天發石油(資訊 行情 論壇)(000670)由於2000年度、2001年度財務報告存在虛假陳述,配股資金實際使用情況與信息披露不符,隱瞞重大事項等違規行為遭到了中國證監會的行政處罰;2003年,公司因將未到賬的財政補貼計入利潤表,同時未及時披露會計差錯而受到證監會的公開譴責。

雪上加霜的是,中國工商銀行荊州市紅門路支行於2004年10月將天發集團告上湖北省最高法院,要其歸還拖欠貸款。湖北省高院做出的判決是:要求天發償還工行借款本金1.49億元貸款及其相應利息。由於還款能力受到嚴重質疑,天發在各個銀行續貸都受到了阻礙。現在的天發,竟然到了連收購農民的油菜籽的錢,都難以悉數支付,天發的資金鍊瀕臨斷裂。工商銀行湖北省分行的一份分析報告指出:天發集團是一個現在擁有63億元資產的大型企業集團,目前貸款餘額是22億元;天發集團的失誤主要因為:擴張過快,熱衷於頻繁上項目,力爭大上、快上、多上項目,造成流動資金短缺。天發石油先後投資3.8億元、4.2億元新建宜昌三峽萬噸油氣庫、武漢陽邏萬噸油氣庫。但由於受國家政策調控和流動資金不足,兩座大型油氣庫未能發揮規模效益。這份材料還指出,天發管理落後,也是當前經營困境的重要原因。

誰之過?

龔家龍把目前天龍集團的困境歸結於企業的行業和信貸政策的不完善、歷史包袱過重以及產權的不明晰。

天發集團下的天頤科技(資訊 行情 論壇)(600703)有120萬噸油菜籽的年加工能力,它與湖北六百萬户農民簽訂了油菜籽收購協議。這種資金運作的季節性很強,如果五、六、七三個月內不能完成收購,天頤科技就會一年缺生產原料。所以,它需要在短期內彙集35億元收購資金。然而,目前只有國有糧食倉儲企業有能力彙集這麼大規模的資金,天發集團只能閒置其加工設備,“有心殺敵,無力迴天”,龔家龍説:“從工廠開工第一天我就到處呼籲,去年我得到了三個總理的批示,農業部向中國工商銀行、中國農業銀行做出特殊申請,希望解決天發集團的農業資金問題,並且銀行也來調查了,但是問題解決起來沒那麼快。”

龔家龍沒有等到政策的出台和落實,政府已經把天頤科技作為國有資產收回。這讓龔家龍很痛心。“當初是我用天發的資產兼併的,又費盡心血做起來,現在政府説收回就收回,企業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天發來説,每換一屆政府領導人,就對企業的產權重新界定一番,產權上的不明晰讓企業家怎麼幹企業呢?”

就天發石油這一塊來説,由於政策因素,成品油供應受制於中石油、中石化兩大集團,天發只能憑指標分配從兩大公司的下屬銷售公司即湖北石油公司獲得成品油指標,或通過非正規渠道高價從油販子手裏採購成品油。1998年,政府開始成品油流通市場清理整頓,天發石油的成品油批發零售資格被強制取消。因此,天發集團的100多座加油站和三大氣庫被迫閒置,並且,還要承擔大量的資產折舊和設備維護費用。

儘管客觀環境的確不盡人意,但龔家龍自己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雖然政府將經營不善的國企壓給龔家龍和他的天發集團,但這暗合了龔家龍做大的渴望和野心,只是他沒料到,面對歷史和社會環境,困難是如此難以解決,麻煩會如此之大,拖延時間會如此之久。另外,急速擴張的心態使得龔家龍犯了一個大錯誤,他不該動用大量的短期流動資金去做固定資產投資。

在筆者看來,龔家龍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善於把握歷史提供的際遇,善於和政府官員打交道——不然天發不會成為國內惟一同時具備三塊牌照(成品油零售和批發商、原油進出口等經營牌照)的民企石油企業,善於打政策的擦邊球,善於戰略運營,但龔家龍自己也承認,“在管理方面我是‘老好人’性格,發生了事情,我總是心軟,總是下不為例。而工廠管理就是要狠,要嚴格地進行業績管理,規章制度要鐵面無私地執行——這個我做不到。”。

龔家龍認為天發集團已經走出低谷。他拿出湖北荊州市政府給工商銀行的申請證明給筆者看。在申請中,荊州政府肯定了天發集團的資質,希望銀行能夠從社會穩定、經濟穩定以及天發集團的能力出發,調整天發貸款的結構,將短期貸款轉為中長期貸款,並將部分歷史債務打入“壞賬打包處理”範圍。龔家龍還打算引入戰略投資者以解資金的燃眉之急。

向王永慶學習,再幹三十年!

近期,天發集團董事長龔家龍又加印了一套名片:全國工商聯石油業商會會長。2004年3月至今,龔家龍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將全國200多家企業聯合在商會旗下,涵蓋了石油行業的上、中、下游各個環節。現在,中國民間石油企業的力量已經發展起來,全國目前有8萬多座加油站,中石油、中石化有4萬多座,剩下的一半在民企手上。龔家龍的願望是:第一,經過商會的聯合,當好政府的參謀和助手,搭建一個民營油企與政府對話的平台;第二,達成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對話和聯合,共同開發國內及海外的油氣資源;第三,實現民企與國際的接軌,把民營油企的影響力做大。為了這個里程碑式的事業,龔家龍半年來都很少在凌晨1點前睡過覺。

在龔家龍的辦公室裏,放的書不多,除了專業書籍,以下幾本或許能透露一些龔家龍內心的想法和愛好:《中國企業納斯達克上市實戰寶典》、《猶太十傑》、《靠什麼成為第一》和一套優秀建築作品圖集。

當筆者問及龔家龍有什麼生活喜好,比如高爾夫、游泳、旅遊時,龔家龍呈現十分為難的樣子。“真的沒有”,他説,“最大的樂趣也就是在京城俱樂部裏與各式頂尖人物交談,和什麼樣的人接觸,就有什麼樣的眼光。我還走遍了世界頂尖的石油企業,學習他們的模式運作。我必須站在視野的最高處。近幾年來,我三次見到了王永慶,他給我了很大的激勵。當時,我對他説,我已經五十了,也快乾不動了。但87歲的王永慶説,他在85歲又建了一個總投資為1000多億人民幣的六輕石化項目,目前又在投資一個年產1000萬噸的鋼鐵廠。我想,如果我也幹到和他一樣年紀,不知能幹出多大的事業來!比起王永慶,我再幹三十年,也才八十歲,還很年輕。即使現在我一分錢也沒有,也沒關係,能力已經在我身上,我能幹多少事啊,多少事在等着我做啊!”

“高爾夫等我八十歲的時候再打吧。”龔家龍説。(羅威)

來源:《新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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