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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短篇小説:輕別離,終別離

愛情短篇小説:輕別離,終別離

我無數次在夢裏夢見自己生在江南的故園裏,鬢插珠花,水袖長衫,青衿小襖,粉藍花鞋,頭上有着西鳳牡丹,半珠金步搖,身邊飛着成羣的蝴蝶,靜靜地彈着古箏,每絲每弦,都是入骨的相思意。

愛情短篇小説:輕別離,終別離

然後馬踏飛燕般的來了一個男子,跨馬橫刀凜冽微笑。就停在我琴前,陽光的光暈很足,作為背投映襯着他如花的笑容,那麼温暖,那麼温柔。“你是誰家的女子,琴彈得這般美妙?”我就靜靜的望着他微笑,心裏也在笑,就是為了等你,此生只為等這個一個聽琴的人。我在佛前耗盡了三生三世的光陰。

然後沒等到回答的下文的時候,我醒了。這個夢,做了千百回,日日相同,次次相近。

我是寂寞的女子,未央,少與人説話,披散着長髮,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吸着煙,在裊裊的煙霧中我總想窺見前世的影子,看這裏能否演繹一場海市蜃樓。但是它們不是我的夢,只是煙花燃後急速地散去,捎帶不走薄涼的心。

在網上晃盪久了,因為寂寞更寂寞,每日寫着頹廢的文字,做着最無聊的事情,與一羣陌生的男人胡侃,然後碰到一個和我同名的男子,我冷笑。他知道未央的意思,真是糟蹋這個美好的詞彙,我問這個男人,你為什麼叫未央,那個男人破口大罵我,關你他媽的什麼事,我就笑,罵他,凡夫俗子,爛泥巴,不要糟蹋這個名字,叫你阿三阿狗去吧。骨子裏沒有高傲的人,不配叫未央的名字。然後我吸着煙大笑,笑出眼淚。

在網上認識穆帆的時候,我問他你做什麼的?他説,我什麼都不做,

那你靠什麼養活自己?

我只消做好一件事情就可以,那就是談好愛情,哄好女人。她們養我,這就是最大的成就。

我罵他,賤人。

他説,是的。然後哈哈的大笑起來。你可不要愛上我喲。小心脱不了身,像畢加索的情人們一樣,前赴後繼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牀伴。

我罵他無恥,他説不如直接喊我流氓更恰當。

只有這個流氓陪我聊得最久,罵他的時候,他不生氣,想説話的時候,他隨時能接過你的話題,深入的挖掘,談國際的形式,政壇的變化,以及佛裏達的畫,達利的妻子,還有都杜拉斯破敗的愛情,讓人驚歎他的寬度和才華橫溢。

我通常説,中國都是你這樣的流氓,還真是幸事。

那麼中國的女人就倒黴了,她們的眼淚不流成一條河才怪。

是的,他是男妖。

幾個月後,他説,未央,來上海吧,我知道你寂寞,我陪你看東方明珠,我陪你看上海的海上。

六月,我決定去上海,見到穆帆的時,我嚇了一跳,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陰柔男妖,也不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奶油小生,更不是我臆想出來吳彥祖樣式的痞壞男生形象。而是有着清瘦,濃密的頭髮下面一雙總有笑意的眼睛,真是驚豔,一臉的無辜與清純,或許這樣的人才能成為男妖吧。無意奪人心,卻是偷了佳人魄。

他揉着我的新剪的短髮,叫我丫頭。我點上煙,我説,痞子你真帥呀。

他説,未央,看着就讓心疼的孩子,那種深入骨髓的寂寞,沒有人可以拯救的。或許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是你吧。

説到這些時,他眼中有了疼意,沒有造作的氣息,把我摟在懷裏,下顎放在我的頭髮上,他懷裏的清香真的很好聞。半秒恍惚。我同志式的拍了拍他,碾碎了煙蒂。走吧,痞子,開始我們的旅程。

上海,那些弄堂與舊巷裏氣息,才是真正上海的靈魂,而不是那些現在裝飾出來的繁華。

摸着頹廢的城牆,想起杜月笙,孟小冬,宋美齡,以及孔祥熙的銀行,那些有着上海曾經的紙醉金迷。趴在弄堂的牆壁上,閉上眼,彷彿回到那個夜上海的年代。那些穿着婀娜旗袍走來的女子,也似有我在其中,落寞的在巷尾吸着煙,空洞的望着落英繽飛的天空,或許在祭奠一段愛情也説不定,多情女子必是多傷,想着這些臆念就醉了。

穆帆説,未央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見自己前世是一個跨刀武生,或是一個仗劍少年郎,騎着白馬路過園中,愛上了一個彈着琴絃的女子,那琴聲真好聽,那女子真是美麗,可是每次到最關鍵的時候,我都會醒了,再也抓不住那女子的線索,或許她早已許配了人家,或許我們沒有緣分,所以每次來這故園中,我都有着傷感和涼意,黯然神傷。

我呆呆的看着他,我從未和他提過我的夢,怎麼會是這樣。眼中滑落的淚,一滴兩滴,無數滴,終於氾濫成河。蹲在地上哭出聲音來,“怎麼會是你?”

穆帆滿臉的疑惑與心疼,扶起我輕輕地放入懷中,哭什麼,傻丫頭,只是我的一個夢,你怎麼也會跟着傷感,

他不知道,只是他不知道而已,這也是我日日做的夢。一個沒有結局的夢。

我一直住在穆帆的家裏,他睡牀上,我睡沙發,這是我要求的,在我的觀念裏面,沒有女士優先這一條。我説,你的地盤我不佔便宜。穆帆呵呵的笑着,丫頭,你還真是計較,隨你的舒服吧。

晚上我們一直聊天,聊蘇州,聊天南海北,也聊他的那些女人。我説你愛嗎?穆凡沉默了很久,什麼是愛?快樂就是愛嗎?那麼我和他們在牀上很快樂呀,應該就是愛。

月色如水,大段大段的沉寂。穆凡怎麼是一個比我還涼的人,即使和再多女子上牀,他都沒有動過愛情吧,一直以為他浪蕩江湖,原來他也是寒冷,只是寂寞而已。

穆凡每日陪我遊盡上海的繁華,日落的時候,為我洗手作羹湯,他戲言,我是在他這裏唯一受過高等待遇,而沒有上過牀的女人。然後調皮的把盤子裏的菜用手捏起,放進嘴裏面,自己還嘖嘖的稱讚,怎麼就這麼好吃呢?未央,我在面放了珍貴的東西呢?

放了什麼東西?

放了愛呀,笨丫頭,在我腦門上敲了一記,半天我才想起愛這個字眼。

清晨起來的時候,他已做好了皮蛋粥和一些點心,然後催促着我快吃快吃,還沒有收拾完碗筷,他就拉着我的手,快步出門了。

牽着我的手遊蕩到夕陽歸西才回來。和我一起走鐵軌,兩個人不説話,就默默的走着。偶爾他轉身看我一眼,説,未央,這條路要是沒有盡頭該多好,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我笑了。

未央,你笑的次數多了,而且你笑的時候很好看。我又笑了,望向他,和最初相見時候一樣。那種陽光的微笑,那個微笑竟開始和那個夢境重合起來,真的是他嗎?

一起去上海的戲院看戲,那種很露天的仿古戲台,上面依依呀呀的唱着崑曲,一書生步履翩翩的走到小姐身邊,訴説着相思意,那小姐青衿小襖,粉藍花鞋。看着看着,就開始落淚了。

穆凡在後面抱着我,未央,是你嗎?是你嗎?我夢裏的那個女子,就在戲台上,她的笑為何有你的涵義。

我回身,投入到他的懷抱。我等的千萬次的人原來是他嗎?

未央,你説人死了能愛嗎?

能吧,我不知道,或許太愛了,靈魂到了另一個世界,也會相愛,停不下來的去愛一個人。

穆凡問完這句話,整場都在沉默。

離開的日子近了,穆凡説,換個位置吧,讓你睡了這麼久沙發,臨走,也讓你享受一下貴賓待遇。

我微笑着躺在牀上,這上面穆凡的氣息,好濃郁,像他當初的懷抱裏面的味道一樣。

住了這麼久,裏裏外外的觀察,其實一點女人的痕跡都沒有,我重新審視和思考,穆凡真的是哪個浪蕩的男妖嗎?我是因為忌諱這個,才不敢向他走近的吧。我不要我的寂寞,因為他的縱情更寂寞。所以我防守着自己,我明明可以,卻不能可以。

夜半,穆凡起身去了廚房喝水,回來後站在我身邊,他吻了我的眉心。他説,未央,為什麼你不敢愛,你明明愛,卻為何不敢。

晨起的陽光總是很曖昧,收拾好行裝的時候,來到機場外。我説穆凡回去吧,有時間我會來。

他抱我,我哭了。然後他低頭急急的尋找我的脣,閉上眼睛,我放棄了這最後的抵抗,我們都吻着流淚,有多用力,就有多破碎,就有多疼惜。生命乃至靈魂裏面的那種力量,呼嘯而來。

只要他説,未央留下,我決然不會再走,哪怕它是一個浪蕩子,我認命,因為他是逃不掉的劫數。

我説,穆凡,其實,昨晚我整夜未睡,我還告訴他,我敢,真的敢愛,讓我去愛你。

穆凡還沒等我説下句話,伸手擦了我的眼淚,他説,未央,那就上飛機後好好休息吧。

心七零八碎的碎了一地,沒法再撿起來。拖着行李,連頭都沒有回,飛快地跑進候機廳。

他沒有留我。

回來很久後,我還是一個孤寂的女子,不敢去觸碰電腦,害怕關於穆凡的信息,我們都愛了,為什麼不敢往前走那一步,於我害怕他是那個風塵浪蕩子,害怕一場情愛只是一場歡愛的遊戲,於他又是為什麼呢?

還是忍不住上網了,看見穆凡的信息,

他説,未央,我又有新的女子了,妖豔如花,在牀上那叫個消魂,

他説,未央,怎麼不回信息,莫非真的愛上我了?告訴過你了,我是流氓的。

他説,未央,我就是這個德行,不屑我了吧,早知道會這樣。

他説,未央、、、、、、

我摔了鍵盤,撤掉了電腦線,沒有再看他的留言,心中有了恨,原來他當真是一個浪蕩子。還是自己多情了,這醜陋的多情,傷得自己如此重。

兩年後,我改了名字叫茉莉,希望少一些薄涼,我終於害怕和厭惡了寂寞的空氣,嫁了一個不愛也不討厭的男人,日日過着凡人的生活,不喜不悲,混跡於人羣中,只是那個夢,夜夜還在做着,醒來厭惡。因為知道穆凡也會做這個夢,就無限的痛恨和淒涼,或許痛恨穆凡終究不是我夢裏那個無限深情的男子吧,始終恨着他的放蕩不羈。

老公把單位的工作拿回家裏做,我自顧的看着卡夫卡的小説,丈夫是醫生,專供研究癌症病例,去取遙控器的空隙間,碰掉了他的資料,散落一地。

一個熟悉的面孔進入眼簾,我飛速的拿起來那個人的資料,上面貼着照片,標註着,男,穆凡,32歲,死於家族遺傳性血癌。

老公看我呆呆的站着説,別太在意,世上生老病死是正常事,知道你心軟,不該拿這些工作回來做,你看了資料心裏會難過吧,這個病例是我在兩年前,在上海華東醫院實習的時候,接觸到的病人,最後瘦的皮包骨,被癌症折磨的不成人形,嘴裏還喊着未央未央,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早已落淚成河,資料散了一地。上面死亡的日期,竟是我離開他後的不久

又重來上海了,去他曾經住過的房子,這裏正在拆遷,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拆字,推土機轟隆隆得在作業着,走進那座屋子,牆上貼着我們一起手牽手在弄堂裏面遊玩時拍的照片,上面用筆寫着,未央,我的愛。滿牆都是這些照片,眼淚終於從我眼睛裏面滾燙而出。

老阿姨佝僂着身軀從我身邊經過,望着房子自言自語,真是可憐的孩子呀,三十歲不到就得了血癌,一熬就熬了這麼些年,沒有人關心與疼愛,一輩子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是害怕耽誤人家姑娘吧。就這樣年輕輕的死了,真可惜。小夥子一笑起來還真好看,像六月的扶桑花,輕靈輕靈的。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聽着推土機的聲音,都是很冷的禪意,似乎在訴説着我的無情,城市的上空漂浮着空靈的悲情之聲。

穆凡,我來看你了,你知道嗎?你如此殘忍地想給我的夢境一個完美的結局,而你是如何度過那個生命的冬天的呢?

我的心中滿滿的皆是疼惜,

穆凡像未央一樣孤獨着,只等夢裏那個人走近,走進之後卻知道結局,所以最後自己往回走了,斬斷愛,該是多麼痛苦,為了我的幸福,你做了多久的考慮。

三年後,我的孩子在陽光下奔跑,有着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我喊他。穆凡,來媽媽懷裏,那個夢,有了結局,最好的結局,原來我的等待是這樣一個結局,那麼,我選擇歡喜,尊重穆凡的最後安排,她是希望我幸福的,那我就要努力的幸福,這是穆凡的願望。

仰望星空的時候,聽見了星星笑,那也是我的微笑。

年輕的時候,想生生死死的愛一個人。就愛一個人到地老天荒,尋找生命中一直等待的人,到最後,才發現,永恆就是短暫。因為只有遠遠地在夢裏瞧見,遠離煙火,才是最美麗的永恆,停在最好的那個瞬間。

愛情裏,我們常常不知道怎麼愛。我們都太注重形式,我們都太注重考慮,我們都太注重一些規矩,我們都太注重對方的在意,所以,不肯交付自己於每一場愛情。最後發現錯過的,都是最好的,是因為最好的才錯過嗎?還是因為只有錯過才是最刻骨銘心的,誰也説不清,只是想説,愛情來的時候,好好的愛吧,走了的時候。我們也要好好的愛自己。

人呀,不懂愛情的時候,經歷愛情,造就了很多悲劇,等到懂得愛情的時候,卻沒有人可愛了,只剩下自己孤獨,孤寂,孤聲不語。像我,也像你,紅塵中,自己獨自愛一個人吧,就自己去愛,無關那個人,只為獲得那種温暖吧

本文作者:  宋千尋

公眾號:千尋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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